巴基斯坦塔利班是否会引发伊斯兰堡与喀布尔之间的紧张局势?
由于巴基斯坦当局指责阿富汗塔利班政权窝藏并支持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TTP)的武装分子,阿富汗与巴基斯坦之间的紧张关系正在升级。需要指出的是,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近期在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加强了军事活动。
巴基斯坦国防部长阿西夫威胁称,如果该运动的武装分子继续从阿富汗领土发动袭击,那么他将在阿富汗境内发起军事行动,从而使双方之间的关系紧张进入危险阶段。阿西夫还表示:“我们不会给他们蛋糕或糖果,如果受到攻击,我们就会攻击他们。”
在回应巴基斯坦防长的威胁时,阿富汗塔利班运动发言人扎比胡拉·穆贾希德否认武装分子利用阿富汗的领土来对付巴基斯坦,他还表示,阿富汗希望与各个邻国建立友好关系,但是“如果阿富汗受到任何外部攻击或威胁,我们也将作出强有力的回应”。
7月16日,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声称对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巴努地区的巴基斯坦陆军军事基地发动自杀式袭击,并造成8名士兵死亡,随后,这种紧张局势猛然加剧。
巴基斯坦外交部随即召见了阿富汗驻伊斯兰堡临时代办萨达尔·艾哈迈德·沙基布,并向他通报了巴基斯坦政府对所谓的“利用阿富汗领土对巴基斯坦发动袭击”的抗议。
沙基布在一份新闻声明中否认阿富汗看守政府为该运动的武装分子提供了任何支持,他还表示,“我们并不支持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但是它的一些成员可能藏匿在阿富汗境内。”
遏制该运动的尝试
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于2007年出现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边境地区,其宣称的目标是在该国执行伊斯兰教法,并支持阿富汗塔利班运动对抗美国和北约部队。
根据巴基斯坦政党“Jamiat Ulema-e-Islam”领导人法德尔·拉赫曼发布的一项电视声明,“有近3万名巴基斯坦战士在美国占领期间进入阿富汗与塔利班并肩作战。”
另一方面,巴基斯坦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来遏制该运动,其中包括与阿富汗境内的巴基斯坦塔利班领导人举行会谈、在与邻国的边境沿线竖起铁丝网以防止武装分子渗透、向塔利班政府施压以在2023年10月强行驱逐阿富汗难民、关闭两国之间的边境走廊等等。但是所有这些措施都阻止该运动在巴基斯坦境内不断升级的军事活动。
2014年,巴基斯坦军队在与阿富汗的边境地区——特别是瓦济里斯坦地区——对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的武装分子发起军事行动,经过多年的战斗,在喀布尔塔利班政府领导人的调解下,双方于2022年同意停战。
随着停战结束,巴基斯坦塔利班重新开始对军事目标发动袭击,而且其武装分子的军事行动也不断增多,并使2023年成为巴基斯坦最为血腥的一年。据报道,巴基斯坦在这一年共发生了650起军事行动,其中大部分是巴基斯坦塔利班所为,有超过1000人在这些事件中丧生,其中大多数是巴基斯坦安全部队的成员。
2024年3月,巴基斯坦当局承认轰炸了阿富汗境内霍斯特省境内的巴基斯坦塔利班据点,巴基斯坦武装部队继续在以普什图族人口为多数的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地区发动代号为“坚定决心”的新的军事行动。
问题的本质
几十年来,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喀布尔政府也没有承认两国之间现有的边界,即英国殖民主义划定的杜兰德线,毫无疑问,这正是两个邻国产生争端和问题的核心。
在这样的背景下,威尔逊研究所南亚研究中心主任米歇尔·库加尔表示,“并非所有阿富汗政府(包括现任塔利班政府)都承认两国之间的官方国际边界,而且长期以来,双方都在指责对方窝藏和支持恐怖分子,并纵容这些恐怖分子从其境内发动袭击”,另一方面,巴基斯坦认为杜兰德线代表了它与邻国之间的官方边界。
阿富汗塔利班运动认为这些边界线切断了阿富汗南部和西南部普什图族部落居住地区的大部分阿富汗领土,与此同时,历届阿富汗政府也对杜兰德线协议表示反对。
从传统上来讲,阿富汗的塔利班运动被认为得到了巴基斯坦的支持——自1994年塔利班运动出现以来,巴基斯坦一直为塔利班运动的领导人提供安全总部,同时还向他们提供军事和外交支持。外界的普遍印象是巴基斯坦可以对该运动的领导人发挥一定的影响力。
两国冲突的后果
巴基斯坦威胁要在阿富汗境内发动袭击,以追捕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的武装分子,并且还有呼声要求巴基斯坦军队在阿富汗境内30公里纵深处建立缓冲区,以防止巴基斯坦塔利班武装分子从阿富汗境内发动袭击,对此,观察人士认为,巴基斯坦对阿富汗的任何军事袭击都将点燃两国战争的导火索,并将产生严重后果。
一方面,任何此类行动都可能导致塔利班放开阿富汗境内的巴基斯坦塔利班武装分子的约束,届时这些武装分子将加强针对巴基斯坦的军事活动;另一方面,这还可能引发阿富汗方面的报复反应,正如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警察局长阿赫塔尔·阿里·沙阿预计的那样,“采取进攻性举措可能有助于在谈判中加强立场,但同时也可能会给国家带来问题,因为阿富汗政府也会做出回应。”
伊斯兰堡拥有且不时会对喀布尔使用的压力工具包括关闭边境口岸——阿富汗是一个内陆国家,巴基斯坦是其重要的进出口过境点。
巴基斯坦境内的超过300万阿富汗难民,则是阿富汗面临的另一个压力因素,每当喀布尔和伊斯兰堡关系紧张时,巴基斯坦当局就会驱逐难民或者对他们施加压力,就像它在2023年10月强行驱逐数万名阿富汗难民那样。
但是这些工具的使用总是会引发喀布尔民众对伊斯兰堡的不满,巴基斯坦记者萨米·尤萨夫扎伊将此归咎于“阿富汗境内有部分反巴基斯坦群体正在利用这个问题,而从长远来看,这并不符合两国的利益”。
控制巴基斯坦塔利班的难度
法德尔·拉赫曼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承认,“由于历届阿富汗政府采取的敌对政策,阿富汗民众对巴基斯坦存在巨大的不满情绪,但是在他最近访问喀布尔时,塔利班运动领导人向他保证,该政权致力于通过将相关科目纳入阿富汗学校课程,来使公众舆论朝着有利于巴基斯坦的方向发展。”
巴基斯坦政治学教授伊贾兹·哈塔克认为,“阿富汗塔利班当局很难控制巴基斯坦塔利班的武装分子,因为在过去20年内,巴基斯坦塔利班参与了阿富汗塔利班反对美国和阿富汗政府的战争,两者之间还存在意识形态上的关系,因此阿富汗塔利班政权无法对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采取严厉措施。”
哈塔克补充称,巴基斯坦支持阿富汗塔利班并欢迎其重新在阿富汗掌权,但是“由于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频频发动的恐怖袭击,其与阿富汗塔利班政权之间的关系出现恶化。伊斯兰堡既不想放弃阿富汗塔利班,也不愿接受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在其领土内扩大活动范围”。
该地区准备好迎来一场严肃的博弈了吗?
有报道称,巴基斯坦武装部队当前在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瓦济里斯坦地区打击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武装分子的军事行动,是在中国的压力之下进行的——今年3月24日在白沙瓦附近地区发生的一场自杀式袭击中有5名中国公民身亡,而巴基斯坦当局指控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制造了这场袭击。
但另一方面,部分观察人士认为,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间的紧张局势升级可能与该地区的政治和军事进展相关,其中包括巴基斯坦与美国之间的关系发展——在两国所谓的反恐合作框架下,巴基斯坦部队与美国部队最近在开伯尔省举行了联合军演。
部分研究阿富汗-巴基斯坦关系的学者对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与阿富汗接壤的巴基斯坦地区安全局势的升级表示担忧,并警告称,该地区即将上演一场新的大博弈,类似于2001年“911”事件后美国对阿富汗发动的袭击。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阿富汗驻伊斯兰堡外交官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我们有消息证实,巴基斯坦为美国无人机在阿富汗上空的盘旋提供了基地,而且美国在巴基斯坦也有军事存在以开展联合训练,此外,巴基斯坦的安全和政治局势逐步升级,尤其是在该国与阿富汗接壤的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和俾路支省。”
巴基斯坦近期经历了政局不稳定、经济状况不佳等挑战,开伯尔-普赫图赫瓦省和俾路支省的安全状况不断恶化,这表明该地区的整体局势正在逐步恶化,并且可能会导致混乱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