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外交政策将在新总统的领导下走向何方?
当地时间10月20日,在广泛的地区和国际领导人到场的情况下,印度尼西亚候任总统、退休将军普拉博沃(73岁)在雅加达人民协商会议上宣誓就职,从而正式成为该国第八任总统。他在8个月前举行的选举中赢得了58.58%的选票,背景是该国在新总统时代的外交政策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与普拉博沃一起宣誓就职的还有当选副总统吉布兰(37岁)。吉布兰曾担任苏禄市长,同时也是卸任总统佐科·维多多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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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区域和国际社会对印度尼西亚权力交接的重视——从即将卸任的总统佐科手中移交至曾在佐科任期后段担任国防部长的普拉博沃手中,共有来自超过40个亚洲、西方和阿拉伯国家的代表出席了此次就职仪式,其中不乏国家元首、政府首脑、部长及特使等等。

巴勒斯坦问题的存在
普拉博沃在宣誓就任印尼总统后发表的首次讲话中强调,我国不敌视任何人,不想加入任何联盟或军事集团,而是寻求与所有国家保持睦邻友好关系,印尼不愿给任何国家造成伤害,但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损害其人民的利益。
他还补充称,印度尼西亚的原则是反殖民主义、拒绝种族主义和种族隔离政策,因为印度尼西亚人民在历史上遭受过占领和种族主义带来的痛苦,他还强调了印度尼西亚与世界各地被压迫人民团结一致的原则。
他补充道,这是促使印尼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独立的前提所在,他还指出,他的前任佐科·维多多所领导的政府已经向巴勒斯坦提供了援助,而且印尼医疗队也身处加沙,以提供更多的援助并接收巴勒斯坦儿童及受伤者。
在此之前,主持总统就职仪式的人民协商会议主席艾哈迈德·穆扎尼也发表了讲话。穆扎尼在讲话中指出,国际形势愈发复杂,而巴勒斯坦人民争取自由和独立的斗争就在这种形势下进行。
穆扎尼表示,“我们认识到巴勒斯坦问题并不是一个地区问题,而是一个人道主义问题,值得我们全力支持和关注。高度重视正义和人道主义价值观的印度尼西亚人民,认为该国背负着实施有效外交的道义责任,通过为受压迫者发出声音来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斗争,并动员国际社会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实现其权利。”
穆扎尼在人民协调会议上向新任总统普拉博沃发表讲话,呼吁印度尼西亚继续致力于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并将这种支持作为该国外交政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处理巴勒斯坦问题是印尼外交政策面临的重大挑战,因为印尼是最大的伊斯兰国家,绝大多数印尼人民与巴勒斯坦人民站在一起,而这对印尼总统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内部问题,尤其是鉴于该问题在印度尼西亚人当中拥有极高的关注度。

外交努力
在蕾特诺担任印尼外交部长职务近十年后,新上任的总统普拉博沃在20日晚间公布的部长及其副手名单中,任命其所在政党(大印尼运动党)副主席苏吉约诺(45岁)担任其外交部长,而后者此前曾担任议会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并且在加入大印尼运动党和议会之前拥有军人背景。
与之一起获得任命的还有3位外交部副部长,这在该部门的历史上尚属首次,其中第一位是负责伊斯兰世界事务的印尼人民浪潮党主席阿尼斯·玛塔,第二位则是在印尼外交部任职近20年的印尼常驻联合国大使阿马纳塔·纳西尔,第三位是印尼驻德国大使阿里夫·哈瓦斯·奥格罗西诺。
普拉博沃在当天就任印尼总统之前就展开了外交努力,并在持续近8个月的“过渡”时期内进行了多次访问,这也是在他之前没有其他民选总统曾做过的事情。
普拉博沃的出访表明,他在与各个地区和国际大国之间的关系中追求开放立场,其政策寻求平衡,而不偏向任何一个轴心,这得益于他与许多国家领导人之间的个人关系——自二十多年前进入印尼军队以来到2008年创立大印尼运动党之后,此外还有他多次参加大选期间,以及在过去5年内担任印尼国防部长期间。
帮助他做到这一点的是他掌握了包括英语在内的多门外语——这是其他担任重要职位的亚洲政客所缺乏的重要沟通技能。
普拉博沃访问的第一个国家是中国,并成功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及部分政府部长举行会晤,随后他又访问了日本,并且会见了时任日本首相的岸田文雄及其他政府部门领导人。此后他又在土耳其会见了该国总统埃尔多安及其部长,并在莫斯科会见了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巴黎会见了法国总统马克龙,还访问了塞尔维亚与阿尔巴尼亚。
在东南亚地区,他访问了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越南、文莱、柬埔寨和老挝。他还访问了阿布扎比和多哈,并在几个月前参加了卡塔尔经济论坛,还会见了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此外,他还代表印度尼西亚出席了在约旦举行的有关对加沙的人道主义响应的国际会议。
此前,他还访问了华盛顿,并在五角大楼会见了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并于几周前在马格朗市的印度尼西亚军事学院接见了澳大利亚副总理兼国防部长理查德·马尔斯——双方在那里签署了两国之间的防务合作协议。

诸多挑战
位于勿加泗的印尼总统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哈里安托·阿里奥·迪古诺预计,印尼将继续平衡东方的中国和西方的美国之间的关系,这表明他期待新总统普拉博沃将寻求保持平衡作为该国国际关系的基本特征,并同时兼顾国家利益。
他还指出,印尼在20世纪90年代末发生东帝汶分裂事件和政治转型之后面临着美国的制裁,这给雅加达提供了一个教训,即必须与所有大国保持平衡的关系,而不是依赖其中某些国家。阿里奥·迪古诺表示,作为一名前军事指挥官,新总统普拉博沃深知其中的含义,而他对东西方不同国家开展的穿梭访问就正好体现了这种观点。
关于这位新总统的个性,阿里奥·迪古诺对半岛电视台记者表示,尽管他拥有军事背景,但他与商业和经济头脑的距离也并不遥远——包括他已故的父亲、他的兄弟还有他在过去几十年内的个人经历,这些将会丰富他的决策与倾向,特别是鉴于他和他的联盟所作出的选举承诺,需要通过在国际关系、投资和贸易方面的努力才能得到兑现。
这位学者认为,在印尼需要保持关系平衡的背后还存在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群岛的粮食和经济安全及其地缘政治稳定,而这也是任何一位印尼总统除了当前所面临的问题之外都需要应对的挑战。印尼如何才能不陷入地区的冲突当中呢?
他还指出,中方对印度尼西亚及其经济和社会稳定充满信心。他认为,1998年发生的血腥事件导致前总统穆罕默德·苏哈托下台并引发一场政治变革,在过去26年的时间之后,中国的政治及媒体精英并不认为该国存在针对特定种族或民族的敌意。
阿里奥·迪古诺补充道,中国精英意识到印尼正在发生许多变化,印尼是一个开放的国家,但真正的问题在于经济差距,因此,中国对处于普拉博沃时代的印尼的投资,并不会像对前总统佐科时代那样暂停,因为中国企业寻求扩大和增强其在印尼群岛上的业务。
这位印度尼西亚学者还表示,普拉博沃将会面临另一项地区性的挑战,即印尼需要激活它在东盟(东南亚国家联盟)当中的作用,而东盟各国在许多问题上都存在分歧,其中也包括巴勒斯坦问题以及当地持续不断的战争,此外还有在缅甸国内已经持续3年之久的冲突。处理这些问题需要东盟保持其中心地位和独立性,以有利于地区和平与稳定的方式进行,并保证自身不会受到来自任何国际势力的压力。

实用主义与全球南方国家
包括印度尼西亚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主任阿斯拉·维尔贾尼塔在内的许多学者,都在质疑新总统普拉博沃在外交政策上的“实用主义”程度,及其将如何影响该国对外关系的有效性及其长远利益,还有需要如何评价该国在过去十年内的经验,才能对它的外交产生更大的影响。
维尔贾内塔表示,很难说该国的外交政策会与过去完全不同,但其“实用主义”的程度可能会有所区别,而这主要取决于新一届政府对当今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现实的解读。
维尔贾内塔在接受半岛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补充称,虽然中国和美国这两大力量受到极大的关注,但仍存在许多可以从这两个大国之外受益的可能性,普拉博沃总统在对外关系上提出的叙事表明其考虑到了人民的利益,她还想知道新任总统及其政府将要采取怎样的做法来加强印尼作为大国当中的“中等强国”的战略地位,及其要如何从中美竞争中受益。
维尔贾内塔还希望这位新总统能够加强印尼与全球南方国家之间的关系,但有关这方面战略的问题仍然存在,以及国家的外交政策将如何使公民受益——其中包括签订对外贸易和投资协议,因为此事涉及受到广泛批评和争议的领域。她还呼吁政府对其外交活动制定更为明确的战略。
这位学者表示,政治领导人的个性和观点必然会影响国家的外交政策,她希望普拉博沃总统能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同时还要兼顾阿以冲突等部分问题的敏感性,还期待印尼能够与其他国家巩固对话外交、建立国家间的信任,并远离东南亚地区的各类冲突。

与美国之间的关系
美国驻印度尼西亚大使卡马拉·希林·胡代尔在最近接受印尼媒体采访时表示,美国与印尼新任总统之间的关系已存续多年,甚至在他2019年就任该国国防部长之前就已存在,她还强调,美国与普拉博沃之间的联系十分牢固。
值此之际,雅加达和华盛顿之间的关系已经上升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其中包含经济层面、在近年内改善军事合作,以及教育领域内的广泛潜力。在这里要指出的是,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75年,并可追溯至独立初期。
印度尼西亚与美国和该地区的许多国家分享了其对印太地区战略愿景的细节,但它不想加入美国及其地区盟友参与的任何军事集团,例如美国与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建立的四方安全对话。
当建立亚洲版北约的想法在东京被提出时,印尼媒体便对此表示明确拒绝,因为东盟国家希望与美国、中国、日本、俄罗斯等各个大国建立平衡的关系,并使其贸易和经济伙伴多元化。
东盟的领导力
印度尼西亚的政界和新闻界预计,普拉博沃的外交手段在国际舞台上将比其前任佐科·维多多更加积极、有效。佐科在其统治的10年期间没有参加联合国大会的任何年度会议,尽管印尼曾在2019年担任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并成功主办了2022年的二十国集团峰会和2023年的东盟峰会。
当时即将卸任的总统佐科没有参加大约两周前在老挝举行的上一届东盟峰会,对此,《雅加达邮报》毫不犹豫地在其社论文章中对他提出批评,并且认为印度尼西亚作为东盟的最大成员国,其总统不应该错过任何一届东盟峰会。
该报认为,外界还认为印度尼西亚应当更为重视该组织的会议,尤其是因为上一届东盟峰会将其主要国家的领导人聚集在一起,从而成为了“东盟峰会及东亚合作领导人扩大会议”,而且东盟才应当是印尼外交的第一重心,此外,这场峰会还应当是佐科在率领印尼代表团出席东盟峰会10年后,与邻国领导人进行的一场 “告别会晤”。
显然,印尼新总统普拉博沃欢迎在当天出席人民协商会议并见证其宣誓就职仪式的外国领导人及其代表,并且重视在那场没有忽视国际关系的冗长演讲中提到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普拉博沃在其讲话中强调,他意识到了国际舞台上存在的挑战,印度尼西亚被赋予了许多福祉和自然资源,这对于保障该国在21世纪的生活至关重要,但另一方面,该国也必须面对并准备克服它面前的困难与危险。
普拉博沃呼吁印尼人民勇敢起来,继承祖先的成就和英雄主义,并呼吁印尼做好准备,在世界各地发生战争的背景下,努力应对这些影响和危机进一步扩大所可能造成的危险或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