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陆近年来整治眈美向漫画,引发香港是否也开始“看齐”的猜测。」

端传媒 社媒组

2021年12月10日,一名男子在在书店的窗户旁看书。摄:Louise Delmotte/Getty Images
2021年12月10日,一名男子在在书店的窗户旁看书。摄:Louise Delmotte/Getty Images

日前,香港网络流传,集中售卖 ACG 相关的旺角信和中心,有漫画店下架 BL(Boy's Love、耽美)漫画,疑因被投诉不雅,获警方到场“通知”停售。

据《明报》及《独立媒体》报导,经查询,警方称当接获任何投诉,定必“依法调查、果断执法”,暂未能明确得知当日警方的要求属劝喻还是命令。

信和BL漫画全下架,据称遭学校投诉

12月28日(周四),Facebook流传一则贴文,称“信和漫画店似乎收起晒 BL,唔卖得(信和漫画店好像收起了全部BL,不能卖)”,并附上其中一间漫画店店主的讯息截图,指“因为政府说我们不能再卖BL了,所以没办法再拿货了,只能退钱,抱歉。”

Facebook 网络截图。
Facebook 网络截图。

贴文很快获大规模传播,其后有网民于帖文下留言,称早在两星期前见到信和漫画店有人来检查,“之后听到漫画店嘅人讲,有个学生拎咗本 BL 漫返学校俾人捉到,唔知老师定家长就去淫审处投诉。”(“之前听漫画店的人说有学生拿了本 BL 漫画上学被人抓到,不知是老师还是家长就去淫亵物品审裁处投诉。”)

此外,信和主力售卖港漫的“至GOAL CLUB”负责人于 Facebook 发贴,表示据“江湖传闻”,事缘是有未成年女学生将所购 BL 漫画带回学校,学校后向警方报案,该涉事漫画经淫审处评级为第三类淫亵物品,其后警方到场通知漫画店收起所有 BL 漫画,不能再发售。

一位12月29日到访信和的人士告诉端传媒,原有发售 BL 漫画的“云起漫画店”,书架上仍有“BL”的宣传贴纸,惟已清空下架,没有再售;另一有贩卖的“一代汇集”也已没再售。另看到不少人特意前来信和的漫画店,去核对贴文是否属实、BL 漫画是否真的已被禁。(延伸阅读:《端开麦:BL 的爱,腐女的幻想与真情实感》)

第lll类评级刊物不得作任何发售

据香港《淫亵及不雅物品管制条例》,第I类书刊属“既非淫亵亦非不雅”,销售没有限制;第II类为“不雅”,出售须符合包胶等附加条件;第III类属“淫亵”,不得作任何发布,且与第II类书刊均不得向未成年人出售,例子如《完全自杀手册》。惟淫审处评级准则多年来为人诟病,并且屡次将文艺作品评为ll甚至lll级,如村上春村的《刺杀骑士团团长》。

负责评级的司法机构为淫䙝物品审裁处,执法的为电影、报刊及物品管理办事处。此外,海关及警方也可根据上述条例执法。

现时一般书籍不一定必须先送淫审处评级,是采取自愿付费评级或遭投诉后被评级。因此,若该涉事 BL 书籍被评为lll级,无论如何都需要下架,且都触犯了向未成年人出售的规例。

惟有网友指出,仅该漫画被评为lll级,为何要将全部 BL 漫画下架?确实漫画店能自行将一些清水向(非十八禁)漫画作ll级处理,但漫画店仍要承担被投诉后的风险,且难以花成本及时间先行将漫画送审。有网民也推测他们是宁愿全部下架免除后患。

据《独立媒体》访问“至GOAL CLUB”负责人张先生,他提到,曾以为警方会起诉涉事漫画店,最后只是要他们收起不要再卖,“所以漫画店唔想多讲嘢,佢哋都有少少惊俾人追究。”(“所以漫画店不想多说,他们都有点害怕被人追究。”)

香港网民批评保守,台湾网民借机酸“一国两制”

事件连日发醇,从贴文分享转发可见,不少人反应强烈,称是“世界末日”。

网民在网上分享在信和中心买漫画的经历。图:网络截图。
网民在网上分享在信和中心买漫画的经历。图:网络截图。

更有一些留言称这是香港“大陆化”的体现:“香港终于与大陆睇齐”(香港终于和大陆看齐)、“由治及兴带来的好处”(来自连登讨论区一会员提出的金句“咁系因为你悲观,我睇到由治及兴带嚟嘅好处”),亦有人提到该名学生“累全家”(连累所有人)。

中国大陆近年实施“清朗行动”,严格监管各种电视节目、网路、游戏和小说漫画,并大力审查涉及同性恋、暴力、色情等内容,曾一度流行的“耽改剧”(BL 小说改编)也被广电总局多次明示要抵制,如2022年1月7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在官网发布通知称,经全国广播电视工作会议,全面叫停偶像养成类网综、“耽改”题材网剧。(延伸阅读:《参与式审查:网络举报、酷儿粉丝与中国耽美文化商业化的特殊结合》)

而自2015年起,陆续有 BL 小说作者被判刑,先是“长着翅膀的大灰狼”因“贩卖淫秽物品牟利”判缓刑三年半;2018年,笔名“狗娃子天一”的 BL 小说作家因自销《攻占》,被安徽省芜湖法院裁定制作、贩卖淫秽物品,重判十年,二审维持原判;还有笔名“深海先生”的作者因“非法经营罪”遭判刑四年。

此外,著有《魔道祖师》《天官赐福》的作者“墨香铜臭”,也被流传称遭判刑3至4年,并已获假释出狱。其作品《魔道祖师》曾被改编为大热电视剧《陈情令》。(延伸阅读:《从耽美到男男CP,女性书写和消费的高山低谷》)

回望香港,近年来屡发生影视作品被审查、被取消放映的事件。如纪录片《理大围城》、短片《执屋》《与乱世共舞》《暗房夜空》等因拒绝按要求删改内容,被取消放映;鲜浪潮影片《My Pen is Blue》《未能接通》《爷爷来访的夜》等,被电检要求删减内容,终以黑画面及静音代替。香港公共图书馆也下架不少涉及政治人物、学者和传媒人的书籍及馆藏。

此背景下,BL 漫画被下架,也让舆论倾向猜疑是迎合中国大陆的准则。

在《独立媒体》、《明报》等贴文下方,也有网民留言指学校守旧,“呢啲建议开学校名,BL 都报警真系唔怕笑死人”(这些建议公布学校名称,BL 都报警真是不怕笑死人),“21世纪思想封建到咁”(21世纪思想封建成这样)等等。也有网民和台湾作比较,指台湾 BL 漫画业发展成熟,香港反而在退步。(延伸阅读:《一个同人文作者的意难平:迷茫的人如何编织爱、回忆爱?》)

而多间漫画店的社交平台则低调处理,未有发贴公告。另外,有经营 YouTube 频道讲解 BL 文化的一些相关 KOL 或 Instagram 页面也未有就事件发表意见。

Facebook 网络截图。
Facebook 网络截图。

事件也引发台湾动漫圈讨论。在噗浪(Plurk)、X(前称Twitter)及 PTT 等,也有多个相关贴文,且都有极高讨论热度。在 PTT ACG 版“香港政府突全面下架所有BL书籍!”一贴中,有网民发表诸如“毕竟是中国人的地盘”“一国两制就是笑话”“跟祖国同轨了”等等冷嘲热讽。

另外有画师以此为题材,并结合2019年反修例运动在港台有名的标语“台湾人看好了,香港只能示范一次”并发布在 X(前称Twitter),在其他社群平台也见到一些同人画师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