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政青年】政政系學生關靖豐/最年輕直選區議員周潔莹
(獨媒報導)2020年後,不少民主派政黨及公民組織相繼解散,在「愛國者治港」下,過往民主派從政之路已絕,建制派亦有新的任務和角色。今日的青年,為何仍選擇從政?
(編按:早前曾錯誤刊出修訂前版本,僅此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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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地一陣喺民女等啦」,身穿白色T恤及淺啡色扯布褲、手持梁莉姿小說《明睸如是》的關靖豐,與記者相約在大學站A出口空地,坐在本該屬於「民主女神像」的位置前。在中大校園一隅的長櫈上,這位「山城」少年隨手拾起地上的小石頭,把它握在手上,然後述說他的故事⋯⋯
從政保住公民社會
中大政政系四年級生關靖豐對「從政」一詞有著與以往不同的詮譯,「2019年之後對從政諗法都唔會係傳統sense嘅從政,而係持續關心政治,同埋想嘗試做啲改變,或者唔好講做啲改變咁大野心,都最少想保住公民社會某啲土壤。」
關靖豐認為現時(民主派)從政階梯斷裂,有志從政的青年難以覓得身位。他舉例指,「以前可以做選舉助理,跟住做議助,有機會又如果你想嘅話,可以做區議員、立法會議員。」「但其實自從19年之後大家對呢一方面都知係冇希望,DQ又好,辭職又好,甚至可能被捕,仲拋緊(還柙)咁樣。」
他坦言,現時香港公民社會難以再塑造政治人物,較少人有足夠的資源、魅力、能力,以及承擔風險的勇氣,以公開身份發聲。
信仍有空間「從政」
關靖豐認為即使政治環境如此,亦絕對不代表香港人沒有方法在政治方面「做啲嘢」。例如運用學術研究能力或透過社交媒體,關注土地正義、關注性別權益等議題。
關靖豐關注的範疇眾多,包括囚權、中大政政系合併及油旺重建等,自己不時會寫信及探訪囚友,稱「呢啲土壤好多人都守護緊,佢哋未必係從政in traditional sense,但佢哋係從事緊政治嘅事,佢哋的確令某啲嘢變得公開,俾大家知道講土地、性別、囚權,唔係一樣要好隱匿嘅事。」
記者問他在從事相關工作時,會否感到疲累?他聞言先是一笑,稱自覺不是做得很多,稱「當然體力消耗係會有,但我覺得心力係完全有 。」他認為比起身兼多職,看到不公義而袖手旁觀的狀態更磨蝕人心,叫人稱累,「你覺得世界好撚仆街,有啲手足佢嘅日子好難捱,但你乜都唔做,我覺得嗰種磨蝕會更加攰。」
關靖豐(右二)曾以「政政合併關注組」成員身份受訪,回應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擬「重組」一事。(資料圖片)
學習與恐懼共存
問到未來的新法有沒有對他構成新的恐懼,關靖豐稱「如果恐懼係有嘅話,咁呢個恐懼本來就存在,而我諗好多人都已經學識點樣同恐懼共存。」如何共存?,關靖豐抬頭凝視遠方、停頓十數秒,「我諗做在囚支援嘅時候,會見到一啲前輩點樣去衡量風險。」「當你持續關注時事,你唔係見到一個人被人拉,或者諗好慘好嬲,而係諗點解政權會盯上呢個人呢?呢啲嘢其實你不斷思考嘅時候,你會開始摸索到嗰種思路。」
他對言論的「底線」是「首先我唔可以講大話」,但若提及某些字眼需要付上代價,便要思考是否值得、可否為香港帶來改變,「可能你好威咁講完一啲字之後,好多人讚賞你『真係好叻呀,好勇氣』,但香港冇改變到,咁樣我覺得係唔值得㗎喎。」
「點樣去唔好招惹風險嘅同時,去做到你想做嘅嘢,咁呢啲係一種持續嘅操練同學習嚟。」。」「如果我哋唔出聲咗30年,冇人可以話得埋30年後,有人搣咗我哋口上面嗰膠紙嘅時候,我哋仲識得講嘢。」
對於未來,關靖豐思考片刻,「我覺得我需要敢膽想像香港未來」,「如果我唔敢想像香港未來嘅話,我唔會敢於喺當下接受無了期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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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25歲的工聯會葵涌東直選區議員周潔莹,她17歲開始,先後於李鄭屋居民協會擔任義,其後於經民聯前區議員陳鏡秋深水埗選區任職社區幹事,再到2018年「311立法會補選」擔任鄭泳舜選舉助理。2019年現任立法會議員陳穎欣介紹加入工聯會並出任其議員助理,2023年「完善」後的區議會選舉,更代表工聯會出戰葵涌東直選獲勝。
她的議員辦事處仍在裝修,周潔莹暫時借用陳穎欣位於石籬石安樓辦事處,接受《獨媒》訪問。300多呎的辦事處,不時有街坊到訪及電話鈴聲,頗為嘈雜。周潔莹身穿粉紅色西裝外套,一頭啡金色長髪,略施脂粉,訪問時略顯緊張,多次向記者表示自己初癒新冠,頭腦未算清醒。
出身基層家庭故選擇工聯會
被問到如何定義從政,周潔莹思索一會,指「其實我唔覺得我係從政8年,因為我以前只不過係一個做服務嘅小妹妹」,「但後來可能真係成為咗議員或者論政,先至為之從政,即係真係公開去講一啲議題。」
為何會選擇加入形象較「老牌」的工聯會?周潔莹指工聯會「旗旘鮮明」,為基層、為打工仔,自言自己亦出身基層家庭,家住新界西南的公共屋邨,認為與工聯會服務基層作為切入點,「其實都好合適。」
記者問到,對周來說,是否一早已經舖好從政階梯?周潔莹回應「唔係囉,完全唔係」,「我細嗰時冇特別諗話要做區議員呢一樣嘢,只不過係覺得有個機會去做吓服務都幾開心,咪落去做,做社區主任」,指自己2019年後除「做區」外,亦有於網上拍片,在網媒「屈機TV」擔任「屈姬主播」,亦曾嘗試應徵非政府組織,可惜面試後不獲聘請。她形容「嗰陣時條路都好闊、好多選擇」,中間有許多探索的過程,「不過依家你哋(外人)睇到我又做咗區議員,先覺得嘩好似一路走嚟都係咁樣。」
2023年10月,周潔莹(右三)與其他工聯會的區議會參選者一起見記者。(資料圖片)
作為建制派一員,那麼是否可以預想未來從政生涯發展?周潔莹笑指有不少人詢問她會否出選立法會,但她稱「邊有諗咁遠,我先當選咗兩個月,我嗰區我都未做好,依家叫做我哋新嘅選舉制嘅第一屆,好多嘢大家都仲喺一個探索階段,講緊我哋作為直選區議員10個區(舊制下的選區),我哋係非常之難去每一個區都做得好好。」
新選制下,不屬「根正苗紅」會否較輸蝕?周潔莹聞言笑稱「呢個問題咁搞笑嘅」,「應該唔會掛」。她認為完善後的選舉制度後更有利年青人從政,政府制定《青年發展藍圖》,亦設不同途徑讓年青人加入政府,包括「青年委員自薦計劃」及「連青人網絡」,形容這些皆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登記參與的議政論政的平台。「咁其實只要你有志服務嘅心,人哋又睇得到,你就可以加入到,咁我相信同其他嘢唔係太大關係。」
信社會開始和解
作為「愛國愛港」的一員,周潔莹憶述自己2018年協助鄭泳舜助選時接受港台《鏗鏘集》訪問,已經表明自己立場,至今仍然維持相同看法,「咁大個國家,有好多嘢都會值得我哋去學習」,「甚至依家區議會都有一啲培訓課堂,係要了解內地街道辦(街道辦事處),或者係一啲工作組係點樣服務市民。」
她亦重申自己「好鍾意香港」,「都希望繼續說好香港故事,同說好中國故事」,「我哋係要愛呢個國家,如果國家都唔安定,香港又唔穩定嘅時候,我哋又點樣安定都自己生活呢,甚至我哋又點樣去提振我哋經濟呢,各方面大家都係相輔相成。」
2019年至今已經5年,社會仍然撕裂或是開始和解?「好撕裂就睇唔到啦,依家係咪?」,「和解我相信係有咁嘅跡象,即係可能大家之間都唔會再去談論太多政治」,「撩交嗌咩,唔好講啦呢啲,係咪?」,「反而可能會回歸番日常,即係回歸番大家點樣去發展」,「或者依家個社會好多都係講緊點樣可以重振個經濟,可能同學之間大家傾計都會話,可能會傾點樣創業,做咩生意,香港發展係點,大灣區發展係點,無論以前係點樣政見,大家都會去番理性討論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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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最後問到,周潔莹接受《獨媒》訪問,會否擔心訪問出街後被「大師姐」陳穎欣追究?周潔莹聞言笑指,「我唔知佢(陳穎欣)鬧唔鬧喎,但就我覺得我冇必要拒絕呱,我都覺得香港都和解緊,同埋我覺得冇咩所謂,咩媒體都好,我哋作為公眾人物都唔應該去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