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幾篇。
有些人在四十歲死去,八十歲埋葬;但有些人在四十歲以前死去,可至今從未被埋葬……
遙望河岸的餘暉,旅人的眼角總帶些意猶未盡。可隱隱沒入雲彩的離去,也許更值得感嘆人生的苦短,自光芒萬丈到歸於平淡,華麗絢爛,曾經的奮命追逐與美好憧憬,終究只是迎來夕陽前的載歌載舞。
留白,休止符,鎮魂曲。
轉頭,我緩緩摘下耳機。
曾經讀過的一段話,揮之不去……
「祈禱上帝時那突如其來,彷彿獲得天啟的旋律,讓他不再屈膝跪下,也不再雙手交叉,而是獨自坐在鋼琴前,或者……用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天真童心歌唱著。此時此刻,他到底是在為神演奏?還是神正在差使他行奇事?他和上帝之間,似乎有著偉大且奧妙的對話,毫無疑問,這是最純粹的祈禱。」
音樂,是神與人最接近的對話。
其一,神話故事。
無憂無慮的星河深處,一日,司琴女神「尤特碧」(Euterpe)說道,千載以降,凡間眾多憂悶苦澀,可從來無人聽聞悅耳之音。是誰能以美妙的音符來洗滌如芥子渺塵般的苦海蒼生呢?
不忍看見無樂之境的孤寂荒淒,祂的愛子允諾前往,更果敢卸下皎潔如月的冠冕與金黃奪目的雙翼。
然而,肉身示現,神子必定要經歷如蟲蟻般啃咬的椎心痛楚,乃至於是落魄一無所有的全然獻祭。行至荊棘苦路之盡,方能回到奧林帕斯的極樂仙國。
臨別之前,祝福著自己最疼愛的幼子,身為母親的面帶愁容,女神除了用說不出的嘆息來祈禱,更再三吩咐祂:
吾兒,別忘了,哪怕真有一天窮困潦倒、無助徬徨時,依舊不能拋下在世上的專屬印記,名喚「Amadeus」,loved by God,獨一無二的天主之愛。
其二,冬夜。
笑了。
維也納,西元1791年的無情凜冬,12月初可能帶些霜雪的子夜,已經臥病兩周的男人,面容上已無生氣,在世人遺忘的角落悄然離去。
手稿上的《末日之淚》(Lacrimosa)。聽哪!第一小節是為誰譜曲的哀慟之作?
哭了。
迴光返照?他猛然憶起,四年前初完稿的作品,同樣在維也納,多麼的光鮮亮麗呢?那是一首小夜曲(Eine kleine Nachtmusik),四四拍的快板(Allegro)。
8月的盛夏,是可敬父親離開後的第一個陽光普照。
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其三,不知名。
偶然翻開偉人傳記的內頁,歷史悠久但不改其趣,可有些泛黃斑駁的部分,卻已經被管理員或好事者撕去大半。
無法超越,也不能再有其二的,
誕生在昔日神聖羅馬帝國的薩爾斯堡(Salzburg,今奧地利),父親是教會附屬交響樂團樂手兼作曲家雷奧波德(Leopold)。
洗禮名雖然帶著「天主之愛」的意涵,但直到放下未完成的《安魂曲》(Requiem in D minor, K. 626)黯然別世,短短35年的人生旅程,卻是在高峰與幽谷間不停擺盪,
從萬眾矚目的曠世奇才,以惟我獨尊之姿登上世界舞台,更從不可一世的創作巔峰急轉直下,在至親相繼逝世與不被皇室重用的波折風雨中,伴隨飢寒交加,疾病纏身,最終悄然離去,其命運之無常,數算內心的掙扎與惘然……
有自以為是,也可能是愛樂同好的借閱者,用黑筆提筆在後方寫下,
「這是天涯苦路、也是成聖之途... ...」
宛如彌賽亞,神子降臨般,讓世人在視聽上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天籟饗宴,
深度與廣度,納百川匯一宗,一手確立了古典音樂的各種主要形式,進一步引領時序跨入了「古典主義」(Classical period)的輝煌年代。
其四,付費文章
一篇創作平台上瀏覽量不甚起眼的文章,某些段落居然還被作者刻意「遮蔽」起來,相當不懂人情。
根據歐洲諸多音樂史學者們的細心考證,他創作生涯編號第一號(K.1a)的作品,是約莫完成於西元1761年的《Minuet and Trio in G major》,我們把時間減去生年,是他年僅5歲,大概是吾輩就讀幼兒園大班的時候。
至於第一首有初步規模與編制的交響曲《Symphony No. 1 in E♭ major, K. 16》,則是在他8歲時完稿。其中於第二樂章所使用的四個音符主題,後來也出現在其最後一首交響曲,完成於西元1788年的第四十一號交響曲《Symphony No. 41 in C major, K. 551》,或稱「邱比特」《Jupiter Symphony》。
這首曲子後來被譽為是「巴士底革命以前,已知文明世界最偉大的管弦樂作品。」
有熱心的讀者挑戰了作者的紅線,大方地在留言區貼上「解鎖付費」的部分,
神之子的傑作與證明,曲式配樂更為複雜、艱深的「舞台音樂劇」作品,定稿於西元1767年,11歲左右,為宗教歌唱劇《Die Schuldigkeit des ersten Gebots;第一誡的義務》(K.35)。
命名源於「你要盡心、盡性、盡意、盡力愛主你的神。」,《新約聖經.馬可福音》裡耶穌基督給眾信徒們的教誨。
這裡,或許已顯明兩位「彌賽亞」跨時空的交流對話。
其五,影片檔。
一段流傳於影音分享平台上的影片,簡介是這樣寫著:
西元1791年9月底首演的《魔笛》(Die Zauberflöte,K. 620),是音樂家離開人世前的最後一部歌劇作品。
故事的經緯,是一個未知或已經逝去的年代,地球當時正陷入了失衡的混亂狀態。
日和夜,陰和陽,被迫硬生生地分開了。在屬於夜的國度裡,萬物無法繁殖;但在日的領域,人們卻得不到休養生息。
心中盡是徬徨卻又苦不堪言之際,沒有人得知為何美麗的世界變了樣貌?只能默默猜測……唉!這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咒詛吧?
可能花不上幾個月,或者是幾個完整的工作天吧?音樂家用鵝毛筆跟五線譜,融合了西元十八世紀歐陸德、奧、義、法、捷等國家所專有的各種音樂形式和戲劇表現手法,將其整合為一,使音樂的詮釋更為豐富、多元,卻又能集一大成。
換言之,此一歌劇乃是在當時維也納通俗戲劇的構架上,完壁加入義大利歌劇與德國民謠的風格,帶有正統戲劇的嚴謹卻又包含著喜劇的靈活與變化。
其六,銀河系。
另一段影片,是太空望遠鏡所捕捉到的浩瀚星河,佐以優美的人聲演唱……
聽啊!
《Der Hölle Rache kocht in meinem Herzen!》,花腔女高音的驚世詠嘆,Allegro assai的狂暴與震撼!
兩個世紀之後,樂曲被裝載於航海家金唱片(Voyager Golden Records)中,在西元1977年時隨兩架次的航海家探測器發射至太空,在璀璨的銀河系,窮盡人們有限一生依舊摸不著邊際的二千億顆星星裡尋求一絲回應…
據估算,大約40,000年後,航海家將會到達距離太陽系1.7光年之處。
有人在影片討論區裡留言,
到時候,音樂家本人會戴上華美冠冕,披上金色翅膀嗎?開開心心收下這份給自己的跨時空包裹嗎?
對了,身旁的兩位大天使長,是否也會跟著綻放笑顏呢?
誰?
留言串的最末尾,有人留下兩個名字:
巴哈(Johann Sebastian Bach)跟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其七,電影。
有部奧斯卡金獎劇作,被擺在「音樂類」裡頭。
如果說,《受難記:最後的激情》(The Passion of the Christ)是屬於對耶穌基督受釘十架的最高致敬,那西元1984年的傳記電影《阿瑪迪斯》(Amadeus),就是向其音樂人生獻上無比榮耀。
這部改編自熱門舞台劇,一反主角視野,以「可敬的對手」薩里耶里(Antonio Salieri)觀點出發的電影,當年橫掃了(第57屆)「奧斯卡金像獎」八座大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服裝設計、最佳改編劇本、最佳藝術指導、最佳化妝及最佳音效獎)殊榮,更絕無僅有的同時被提名「兩位」影帝!
即便內容與史實稍微有些出入,但透過音樂的穿插,配合完美的戲劇張力,絕對有再三欣賞與收藏的價值,更是影迷至今依然叫好叫座的傑作。
《阿瑪迪斯》:「爛番茄」(Rotten Tomatoes)獲得95%的正面評價,在「網際網路電影資料庫」(IMDb)則獲得8.4分的高分。
觀看 收藏
其八,懸案。
西元1958年,
由比利時布魯塞爾所承辦的世界博覽會上,有不明人士刻意將音樂家親筆手稿裡的《安魂曲》撕下一角,而且是原譜倒數第二頁中的右下角部分,其中乃包含「Quam olim d: C:」的字樣(指示要重覆前一個樂章裡「聖主耶穌」中「曾對亞伯拉罕應許過」的一段)。
經過半個世紀後,如今「兇手」跟「紙片」都尚未尋獲,也成為西洋藝術史上的待解懸案之一。
但為何要撕去這一小部份呢?
若依照音樂史學家的判斷與考證,「Quam olim d: C:」,極有可能就是音樂家臨終前所寫下的最後一句話。
尾聲,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垂憐我們。
除免世罪的天主羔羊,求你賜給我們平安。
臨別之前,祝福著自己最疼愛的幼子,身為母親的面帶愁容,女神除了用說不出的嘆息來祈禱,更再三吩咐祂:
吾兒,別忘了,哪怕真有一天窮困潦倒、無助徬徨時,依舊不能拋下在世上的專屬印記,名喚「Amadeus」,loved by God,獨一無二的天主之愛。
今日,世人讚嘆祂「音樂彌賽亞」;
但故事的主人翁,天真無邪又謙卑地說著:
「音樂不只存於音符之上,而在所有寂靜之間。」
莫札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1756-1791),樂神的愛子,1月27日知名壽星。
圖文來源、一併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