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反对派武装逼近钦邦重要的军事基地
在缅甸西部的山区,反对派武装总部的一面墙上贴满了阵亡战士的照片——大约有80名年轻人在这份荣誉榜上,排在最前面的是在2021年5月阵亡的28岁武装人员萨莱(Salai Cung Naw Piang)。
钦邦民族保卫军(CNDF)的真正损失并不仅限于这个大厅,而且随着与缅甸军方的战争不断加剧,其损失还在不断上升。钦邦是缅甸与印度接壤处的一个基督教地区,钦族武装人员已将缅甸军队赶出其大部分领土。
钦邦民族保卫军副主席唐彼得(Peter Thang)在最近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即使他们不投降,我们也会坚持到底。”
该组织于去年11月中旬发起代号为“耶路撒冷使命”的行动以攻占法拉姆镇,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唐彼得表示,在行动的最初6周内,大约有50名武装人员与盟军战士遇害,其中一些战士在缅甸军政权的战斗机直接空袭土制掩体后被活埋。

唐彼得估计,在持续的行动中,缅甸军方也有类似的伤亡,并有超过100名政府士兵被俘。
钦邦民族保卫军是缅甸平民在2021年政变后为对抗军方而成立的,其部队已经包围了政府军在法拉姆山顶基地的最后一个驻地。
唐彼得承认,“我们正面临一个困难时期。”
“如果上帝愿意交出敌人,我们就会将之拿下”,他在谈到“耶路撒冷使命”的最终目标时这样说道。
在政变前,唐彼得曾在缅甸商业首都仰光经营一家旅行社,他表示,占领并控制钦邦前首都法拉姆,也标志着该国的武装反对派在缺乏现有民族军队支持的情况下占领的第一个地区中心。
“我们面临的挑战比其他人更多”。
他补充道,“军方拥有如此之多的技术。而我们的武器有限,甚至无法操作一些武器”。

被围困的山顶基地
在15个新成立的武装团体(包括缅甸缅族多数派)武装人员的支持下,钦邦民族保卫军的近600名武装人员围攻了法拉姆和大约120名政府士兵——他们被困在山顶基地,并依靠直升机空投的物资生存。
与为夺取更多领土而战的既有民族军队不同,聚集在钦邦的反对派武装表示,他们的目标是彻底推翻缅甸的军事政权。
虽然钦邦民族保卫军及其在钦邦兄弟会(CB)的盟友在南部若开邦强大的若开军(AA)的帮助下取得了对缅甸军方的先前胜利,但独立夺取法拉姆将代表缅甸革命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但是战斗中最大的挑战仍然是缅甸军方的空袭。
针对法拉姆山顶基地的行动引发了缅甸军方的战斗机轰炸,以及边界保卫部队的火箭推进榴弹、炮火、狙击手和机枪射击。

钦邦民族保卫军的指挥官讲述了被围困的士兵曾如何与当地人自由聊天的情况,其中有些人甚至娶了当地的钦族妇女。但这一切都在2021年缅甸安全部队向抗议军方推翻昂山素季民选政府的和平抗议者开枪后发生了改变。
示威者们发动了反击,一场血腥的起义由此诞生,许多人也因此殉难。
19岁的抗议者妙推推(Mya Thwe Thwe Khaing)是其中第一位受害者——2021年2月9日,她在缅甸首都内比都被警察击中头部而死亡。
2021年4月,钦族武装人员手持猎枪,在敏达镇发动了缅甸起义的第一次重大战斗,而该镇现已被解放。
现在,反对派武装配备了突击步枪和榴弹发射器。他们控制了大部分乡村和多个城镇,但是军方仍能在城市中心站稳脚跟。由于无法从兵力不足的队伍中发动地面攻势,政权的将军们转而采取强制征兵和在全国范围内无差别实施空袭的措施。
据人权组织“政治犯援助协会”称,自政变以来,缅甸军方至少杀害了6353位平民。联合国方面称,缅甸境内至少有350万人流离失所,观察人士预测今年的战斗将会更加激烈。

“一些人死了,其他人四处逃窜”
在法拉姆镇,钦邦民族保卫军的防务秘书奥利维亚·唐鲁艾(Olivia Thawng Luai)表示,部分士兵的配偶与他们一起住在被包围的山顶据点内。
前国家空手道冠军奥利维亚·唐鲁艾表示,“大多数士兵都想离开他们的基地,但他们仍处在指挥官的控制之下”,“他们不被允许离开基地或者使用手机”。
另一名钦邦民族保卫军高层人物蒂米·哈特(Timmy Htut)表示,被围困基地内的指挥官仍然有自己的电话——反对派人员经常拨打他的电话。
“总有一天他会接电话的”,他说,“当他准备好了的时候。”
缅甸军方向法拉姆增派部队的尝试失败了。直升机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中,将征召的空降兵空投到法拉姆郊区,命令他们杀入城镇。但无一成功。

一位被俘士兵表示,他的部队是在没有计划的情况下被空投的,在猛烈的火力和抵抗力量的追击下,战士们四处逃窜。
“其中一些人死了,其他人四处逃窜”,这名士兵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
“总部声称他们不能为了我们几个人而浪费他们的战斗机飞行”,他继续说道,自政变发生以来,军方已经失去了“许多技术娴熟和有价值的”士兵。
“他们毫无意义地献出了生命”。
“最终,军方领导人将提出和平谈判,可能会有民主。”
在因法拉姆的战斗而流离失所、被迫在桥下和防水布下避难的人们当中,新一代人做好了战斗准备。
15岁的朱尼尔(Junior)在钦族医院营地内协助工作,她在防空洞里接受采访,同时我们可以听到战斗机投下炸弹的声音。
“我会尽我所能”,朱尼尔表示,“在缅甸没有办法学习。我不希望子孙后代继续面临这样的情况。”

“你们都活不下来”
但钦族抵抗力量也在努力应对其内部分裂。它已分裂成两个派系:一个由1988年成立的钦民族阵线(CNF)及其盟友领导,另一个则由包括钦邦民族保卫军在内的6个政变后抵抗组织组成的钦族兄弟会领导。
他们的分歧主要集中在谁来塑造钦族的未来——钦民族阵线倾向于基于方言的治理结构,而钦族兄弟会则倾向于乡镇治理。语言和土地之间的这种区别决定了权力的分配,再加上部落对抗和传统的不信任,这些都导致钦族群体之间偶尔发生暴力冲突。
缅甸分析师拉赫尔(R Lakher)认为这种分歧非常“严重”,尽管印度东北部米佐拉姆邦当局的调解努力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2月26日,两个敌对派系宣布将合并成立钦邦民族委员会,目标是将不同的武装团体统一在同一个军事领导层和管理之下。
在欢迎这一进展的同时,拉赫尔强调,这一进程必须“非常系统化”,并且包含双方的主要政治领导人,而不仅仅是倡导团体。
“钦邦平民遭受的苦难最为深重”,他还表示,“尽管解放了,但由于这场内部冲突,有些人无法返回家园。”
他指出,夺取法拉姆将具有“重要意义”,因为附近的特迪姆镇将成为一个更简单的目标,并有可能为钦族兄弟会腾出更多领土,以加强他们与钦民族阵线联盟的谈判地位。
拉赫尔估计钦邦70%以上的地区都已被解放。
“我们看到军政府在缅甸各地被击败”,他还表示,“但民主力量需要团结。”
他认为,缅甸民族团结政府(也被称为缅甸的“影子政府”)有责任“将所有民主力量团结在一起”。
“武装团体如此之多,人们担心如果没有强有力的领导,他们就会相互争斗”,他还表示,“少数民族地区正在解放,而缅族土地仍处于军事控制之下。革命的步伐现在取决于缅族人民。”

在通往法拉姆镇的道路上,两辆满载被俘政权士兵的卡车驶过钦邦被炸毁的教堂、芥菜园和用厚厚的披肩抱着婴儿的母亲。当卡车与前往前线的抵抗武装人员相遇时,紧张的战俘声称他们是被迫服兵役的。
“你们在5个月前被征召入伍”,一名反对派武装人员向卡车上的囚犯发出抗议,并质问道:“在那之前你们在做什么?”然后他补充称,“我们一直在为革命而战。”
另一名反对派武装人员也加入了谴责。
他说,“你们很幸运能在这里被俘”,而不是在该国严酷的中部旱地——反对派武装部队在那里肆意开展行动。
他补充道,“你们在那里根本活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