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国的贸易战将冲击美国医疗保健系统
随着中美贸易战的爆发,在特朗普征收高额关税、中方采取反制措施的背景下,制药行业可能会受到深远影响,进而对美国人的健康造成不成比例的影响。
美国75%的基本药物依赖进口。特朗普政府已开始对药品及其生产所需活性成分的进口开展调查,声称缺乏这些成分对美国构成了国家安全威胁。此外,特朗普政府还威胁对部分行业征收关税,其税率可能从7.5%到100%不等,此外,目前对中国产品征收的关税已达到145%。
虽然迄今为止,药品一直享有特朗普对等关税的豁免权,但目前尚不清楚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尤其是在潜在的行业税即将出台的情况下。
短期来看,即将上涨的价格与消费者在当地药店取药时支付的价格之间存在一定的隔离。
与其他商品不同,消费者的药品价格并不受市场瞬时波动的影响。制药行业复杂的供应链意味着关税与其对患者可能产生的影响之间存在一定的滞后。
在同一时期,供应链的几乎每个环节都存在库存。批发商、制药巨头甚至联邦政府都拥有库存。
“很多这类药物,尤其是像药丸这样的药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相当稳定”,纽约市立大学公共卫生与卫生政策研究生院卫生政策教授布鲁斯·Y·李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
短期内,制药公司和医疗保健提供商可以像在新冠疫情期间那样,承担成本飙升带来的损失。这使得制药公司和贸易团体有时间恳求政府确保继续给予关税豁免。
印度供应了美国约一半的仿制药。然而,阿斯利康80%的活性药物成分(用于制造药物的化学化合物)依赖中国。
这家全球最大的制药巨头之一担心任何关税都会推高价格,进而损害患者医疗。
在一次股东大会上,阿斯利康董事会主席米歇尔·德马尔表示:“我们仍然坚信,药品应该免征任何形式的关税,因为最终,这只会损害患者的医疗系统,并限制健康公平。”
阿斯利康没有回应半岛电视台的进一步置评请求。
礼来公司和强生公司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在过去六个月内,这三家公司都承诺投资数十亿美元,以加强在美国境内的生产和研发。
但制药巨头们承受成本的能力有限。制药巨头股价下跌意味着它们需要寻找其他方法来提高股价,以履行对股东的信托责任。专家们表示,它们可以通过根据药品种类重新协商提高药价来实现这一目标。而这将产生下游效应,并导致全美保险费用上涨,以及让每天依赖这些药品的美国人承受更高的药费。
“许多药品的需求是固定的。这不是消费品”,布鲁斯指出,“当你施加一些增加成本的措施,例如关税,你却无法真正改变需求……这最终会损害患者的利益。”

社会经济鸿沟
根据供应链分析公司Exiger在上周发布的一份报告,美国高达80%的活性药物成分依赖中国。尤其是仿制抗生素——其依赖程度高达90%。
由于中国生产的仿制药比例过高,其价格比品牌药便宜80%至85%,因此,对中国这类产品征收关税将对低收入群体造成最严重的损害。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可以省钱,那就是仿制药,而仿制药的价格上涨也正是在这个领域。仿制药公司的利润微薄,他们根本无法消化这些税费”,全球医疗咨询公司“Numerof and Associates”的合伙人迈克尔·艾布拉姆斯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
金融服务公司ING最近的分析发现,即使是25%的药品关税,也可能迫使癌症患者为其24周的用药多支付高达2000美元的费用。
美国卫生系统药剂师协会(ASHP)负责政府关系的副总裁汤姆·克劳斯告诉半岛电视台,关税可能会迫使仿制药制造商彻底退出美国市场。
克劳斯指出,“对药品及其成分征收关税,可能会迫使利润率本已微薄的仿制药制造商退出美国特定药品市场,从而导致美国患者用药短缺”。
根据美国“无障碍药物协会”在今年2月份发布的一份报告,美国药店开出的处方药中约有90%是仿制药或生物类似药(即成分具有相似疗效的药物)。
布鲁斯认为,“这将引起广泛反响,因为总得有人为此买单。这将导致保险公司承担的药品费用比例下降,从而将负担转嫁给患者和消费者”。
美国人目前已经难以负担医疗费用。近三分之一的美国人表示,由于费用原因,他们无法服用医生开的处方药,11%的美国人表示他们无法承担医疗费用,而西班牙裔成年人的负担更重,达到了18%。
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估计,7.7%的美国人没有保险,这意味着他们的医疗费用需要自掏腰包。公共卫生专家认为,即使是那些有保险的人,如果特朗普继续征收药品关税,他们的保险费用也会上涨。
布鲁斯指出,“他们会把这些费用分摊到所有缴纳保险的人身上。这就是保险的本质。”
更昂贵的药品在美国本土或者欧洲生产。这些药品的价格也可能会上涨。目前,这些药品被征收10%的关税,但一旦各国面临的对等关税(目前暂停征收)生效,关税可能会更高。
来自欧洲的药品通常是畅销品牌药。例如,礼来公司的减肥药Zepbound就是在爱尔兰生产的。如果关税生效,使用该药物的美国患者一个月的自付费用可能高达1086.37美元,而有保险的患者则只需25美元。

供应链紧张
今年2月,美国医院协会(AHA)在一封呼吁对药品实行关税豁免的信函中表示,担心这些关税会加剧现有的供应链紧张局面。
“尽管美国医疗体系正在不断努力构建其国内供应链,但其在提供许多药品和设备方面仍然严重依赖国际来源,这些药品和设备既用于护理患者,也用于保护我们的医护人员。关税以及被征收此类关税的国家的任何反应,都可能减少这些救命药品和物资在美国的供应”,该组织在致白宫的这封信中指出,“美国供应商从中国进口许多抗癌药、心血管药物、免疫抑制剂、抗生素和复方抗生素。对许多患者来说,即使是暂时中断获得这些必需药物,也可能使他们面临严重的损害风险,甚至是死亡。”
美国医院协会拒绝了半岛电视台的进一步置评请求。
另一方面,艾布拉姆斯补充道,“医疗保健行业的物流链非常复杂,显然,不同产品的物流链各不相同,但其中一些产品非常复杂。”
对此,他解释道,例如,有些原料药要经过两到三个不同的流程,而且并非所有原料药在进入美国并被纳入最终产品之前都在同一个地方。
他继续说道,“当你考虑到所有这些关系时,把它们抛到空中,看看它们如何落下,而这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供应中断”。
美国目前有超过104种药品短缺,包括阿莫西林等常见抗生素。中国是全球三大药品出口国之一,而美国是最大的进口国。
市场研究公司“Modor Intelligence”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对中国过度依赖的另一个担忧是,预计未来5年内该国的原料药市场仅会增长7.8%。
华盛顿呼吁采取行动
在新冠疫情期间,贸易实际上处于暂时停止的状态,人们担心美国的战略储备不足以应对暂时的贸易中断。因此,无论是阿肯色州参议员汤姆·科顿等共和党人,还是前总统乔·拜登等民主党人,都一直在呼吁减少对中国药品的依赖。
布鲁斯表示,“当你的供应链不够多元化或者仅依赖特定渠道时,那么你的供应链就很脆弱,并且存在风险。”
长期以来,包括经济学家李稻葵在内的中国知名人士一直呼吁中方领导层减少对美国的抗生素出口,并以此作为贸易战当中的手段。
但专家们一致认为,特朗普的快速行动没有给企业任何准备时间,从而将患者置于风险之下。
美国卫生系统药剂师协会在2月份致白宫的一封信中表示,关税“应有选择性地实施,并与其他激励措施相配合,以增加国内生产,促进稳定的供应链”。
艾布拉姆斯补充道,“你不可能在18个月内完成目标,明白吗?而且这甚至不是4年就能完成的任务。”
一些公司表示,它们将在美国创造更多制药制造业岗位。瑞士制药巨头罗氏宣布在未来5年内将在美国投资500亿美元,其中包括建设研发设施和扩大现有生产业务的资金。
在罗氏之前还有诺华集团——后者宣布将在未来5年内投资230亿美元扩建其在美国的基础设施。这其中包括在7个生产药品和原料药的工厂,并将创造数千个新的工作岗位。
但是美国卫生系统药剂师协会表示,建造这样的工厂并使之投入生产,并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美国卫生系统药剂师协会的克劳斯继续说道,“值得注意的是,建设新的制药产能需要数年时间。与此同时,关税可能会导致药品价格上涨,从而将成本的增加转嫁给消费者,而不会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的仿制药却会出现短缺。”
白宫方面尚未回应半岛电视台的置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