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北约之间可能发生的战争会是什么样的？
据美国杂志《外交政策》报道，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计划以为期三天的决定性行动推翻基辅政府，但现在，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仍然是俄罗斯遥不可及的梦想。
该杂志研究员法比安·霍夫曼在这篇文章中解释道，据丹麦官员称，北约欧洲成员国正急于重新武装，以应对俄罗斯在乌克兰战争结束后的数年内（甚至可能是在六个月内）对其任何成员国发动袭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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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难调和俄罗斯的以下两种形象——无法在乌克兰实现其野心的国家和对北约构成生存威胁的国家，但理解这种矛盾的关键在于认识到北约与俄罗斯之间的战争目的并不在于夺取大片领土，而在于摧毁北约作为一个政治和军事实体的地位。这并不需要在公开战斗中击败北约军队并向柏林进军，而只需要摧毁北约的团结和决心——克里姆林宫寄希望于这个联盟会在压力之下分崩离析。
俄罗斯的政治和军事精英意识到，即使没有美国的干预，俄罗斯也可能会输掉与北约的全面常规战争，因此，俄罗斯将努力避免全面战争，但又致力于击破该联盟的任何决议。
破坏北约的政治凝聚力
俄罗斯在2022年2月入侵乌克兰的计划，是通过一场为期三天的决定性战役，将其军队带入基辅并迅速推翻乌克兰政权。但现在，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仍然是俄罗斯遥不可及的梦想。俄军伤亡惨重，装备损失惨痛，在距离基辅数百英里的僵持前线陷入困境。尽管俄罗斯在过去一年内取得了一些战术上的进展，但在短期内仍然没有取得任何军事突破的迹象。
而在更西边的地区，北约的欧洲国家正争相重新武装。北约多国的国防部长警告称，北约必须做好准备，以应对俄罗斯在三到七年之内对一个或者多个北约成员国发动攻击的可能性。更为严峻的是，丹麦官员警告称，俄罗斯可能在乌克兰战争放缓或结束后的六个月内发动某种形式的袭击。
俄罗斯的以下两种形象难以调和：无法在乌克兰实现其野心的国家，和对北约（尤其是东欧国家）构成生存威胁的国家。
理解这种矛盾的关键在于认识到北约与俄罗斯的战争可能完全不同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俄罗斯与北约开战的主要目标并非夺取大片领土——至少在初期并非如此，而是要摧毁北约作为一个能够对抗俄罗斯的政治和军事实体的地位。实现这一目标并不需要公开击败北约军队或是进军柏林。
相反，这意味着摧毁北约的团结和决心，克里姆林宫寄希望于这个联盟会在压力之下分崩离析。俄罗斯在短期内很可能能够为这种施压策略集结兵力，尤其是在乌克兰战事放缓或结束之后。因此，俄罗斯对北约构成严重生存威胁的方式，与我们在乌克兰看到的战争类型截然不同。
与俄罗斯的好战宣传相反，莫斯科的政治和军事精英们深知，即使没有美国的参与，俄罗斯也很可能会输掉与北约的常规全面战争。因此，对俄罗斯而言，避免长期的消耗战，并确保迅速达成有利的解决方案至关重要。
因此，俄罗斯对北约的攻击主要目的，并非摧毁北约的整体作战能力——尽管削弱其短期军事潜力可能会是俄方的早期目标。俄方的核心目标将会集中在削弱北约的决心和抵抗意志之上。俄罗斯可能倾向于采取短期高强度的行动，旨在破坏北约的政治凝聚力。其目标是将对抗控制在局部范围内——最多只涉及一个或者几个北约国家，并迅速结束冲突。
其中一种可行的方案是，先对北约领土发动有限的入侵，选择其薄弱之处——例如波罗的海的一个或多个国家。在最初的攻击之后，俄罗斯可能会宣布任何试图夺回被占领地区的企图都将引发核升级——军事分析人士称之为“积极庇护”战略。为了强化这一战略，俄罗斯可以武装和部署多枚配备战术核弹头的导弹，并宣布随时准备发射。如果北约准备反击，俄罗斯可能会进一步升级，并使用配备常规武器的导弹袭击欧洲腹地的民用基础设施，以表明持续抵抗只会增加代价。如果俄罗斯认为更剧烈的升级符合其利益，那么并不排除它向欧洲后方发射核警告的可能性。
这种类型的攻击将是一场高风险的赌博。它将依赖于这样一个假设：在不断升级的常规和核威胁、可能在欧洲后方发动的导弹袭击、随之而来的破坏以及其他灰色地带行动的压力之下，北约的决心将逐渐减弱，并将在事实上投降。
俄罗斯决策者可能并不预期整个北约会一致投降。而且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其中一些成员国（尤其是东欧成员国）会进行强烈抵抗。尽管如此，克里姆林宫或许认为，当美国及其西欧主要盟友在本国领土面临实际后果时，将会动摇并放弃保卫其伙伴的承诺。而任何不愿保卫受攻击的北约成员国的行为，都将标志着北约在实质上的崩溃——这正是俄罗斯的首要目标和确立其地区主导地位的先决条件。
因此，俄罗斯是否会作出攻击一个或者多个欧洲北约国家的决定，与其说取决于力量对比，不如说取决于它所感知到的决心对比。尽管俄罗斯军队在乌克兰屡屡失利，但俄罗斯颠覆后冷战秩序、重建东欧势力范围的决心毋庸置疑。再加上俄罗斯认为西方国家反复出现的风险规避情绪以及对痛苦的低忍耐力，这就构成了一种危险的组合，可能会诱使俄罗斯决策者及早行动而不是向后拖延。
俄罗斯需要什么才能发动这样的有限攻击？
首先，它需要一支能够在薄弱环节上突破北约边境的尖兵部队，并得到足够多的后续部队支援，以占领北约领土上具有战略意义的一小块区域。在现代战争中，突破防御工事变得更加困难，这主要是由于战术无人机的大规模扩散——即使是小型机动部队，一旦离开掩体也可能会遭遇重大损失。然而，乌克兰战争也表明，如果运用得当，这些技术可以帮助突破防御。例如，俄罗斯无人机小组在突破乌克兰在库尔斯克地区的防御阵地并重新建立控制权方面就发挥了关键作用。俄罗斯现在也拥有一部分世界上最优秀的无人机操作员——他们经验丰富、久经沙场，并且可能会在初次交锋中远远优于他们的北约同行。当然，单靠无人机无法赢得战争。俄罗斯还需要传统的机动部队来占领和守住领土，其中包括训练有素的步兵、装甲车、坦克和支援部队。最近的情报报告显示，俄罗斯已经成功动员了足够的人员，不仅可以弥补战斗损失，还可以扩充其兵力。同样，西方官员指出，俄罗斯生产的装备和弹药——包括现代坦克（按照俄罗斯的标准）和炮弹——比其派往前线的数量还要多。至关重要的是，打造一支能够成功对北约实施有限入侵的部队，并不需要俄罗斯恢复其在2022年之前的全部实力。
为了给北约领导人制造一个强制性的难题，俄罗斯还需要一支可靠的精确核力量，能够威胁并在必要时实施核打击。与此同时，它还需要大量的常规远程打击武器储备，以威胁并针对欧洲关键基础设施反复开火齐射。
就核能力而言，俄罗斯已经占据了有利地位。与预计俄罗斯拥有的近2000枚非战略弹头库存同等重要的是，它还拥有各种可在短时间内装载核武器的运载系统。在常规武器方面，据估计，俄罗斯每年生产约1200枚对地攻击巡航导弹、400枚短程和中程弹道导弹以及超过6000架远程无人机，同时还在努力扩大武器产量。虽然确切数字难以核实，但在过去一个冬季内，相对较低的导弹活动频率表明，俄罗斯可能已经积累了大量库存。如果乌克兰战争放缓或者结束，那么俄罗斯将完全有能力进一步迅速扩大其导弹储备。
北约应当如何准备？
决定俄罗斯潜在袭击时机的关键变量之一，就是乌克兰当前这场战争。只要俄罗斯必须将其大部分可用资源（如果不是全部的话）投入乌克兰，那么它对北约领土的袭击就仍然不太可能发生——即使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正如我们所见，俄罗斯调动的兵力似乎已经超过了它向乌克兰派遣的兵力，这场战事的任何放缓都将转化为俄罗斯为应对其他情况而增加的储备武器库。只有乌克兰才能决定其将持续战斗多久，以及在何种条件下才会考虑与俄罗斯达成和解。但是只要乌克兰选择抵抗，欧洲国家对它的支持就不仅具有道义和法律上的正确性，而且还具有战略上的合理性。此外，对乌克兰坚守承诺并表示愿意承担与俄罗斯相关的风险，也有助于使局势的天平重新偏向北约。
与此同时，欧洲必须为俄罗斯可能正在策划的战争做好准备——这场战争将截然不同于目前在乌克兰展开的旷日持久的冲突。应对俄罗斯短期高强度行动的最佳方式是阻止其任何边境入侵。这就需要可靠的前沿防御态势，而北约目前仍然缺乏这种态势。启用前沿防御意味着要将更多部队和装备调往前线，尤其是在美国将其重心转移至其他地方并且可能会从欧洲撤出作战部队的背景下。如果欧洲不将其国防工业转入战备状态，并进行与这种威胁相匹配的采购规模，那么欧洲就将面临结构上的脆弱性，尤其是在俄罗斯没有丝毫放缓其军事工业发展的迹象的情况下。持续阻止俄罗斯的任何攻击需要无人机、导弹、坦克、地雷和支援系统。欧洲需要更多这方面的装备，而且刻不容缓。
欧洲北约成员国还必须展现出有效应对俄罗斯核胁迫和非核胁迫的能力。导弹防御可以帮助减轻远程打击对欧洲目标的影响，但这还不够。还需要创造威慑力，欧洲国家也必须同样投资并部署可靠的反击能力，以明确表示他们准备立即发动反击，包括针对俄罗斯的关键基础设施。北约还必须明确表示，虽然它不寻求核升级，但也不会屈服于核威胁——并要用实力支持这些承诺。鉴于在美国总统特朗普的领导下，美国的延伸威慑保障日益减弱，欧洲拥核国必须发挥更大的作用，扩大并使其核武库多样化，并调整其核理论。
俄罗斯已明确表示，其修正主义野心并不止于乌克兰。不为战争做准备——而是企图从一开始就阻止战争发生——将是鲁莽的行为。同样错误的是假设这样的战争会类似于乌克兰战争。如果俄罗斯与北约发生对抗，它将利用北约的弱点并发挥自身的优势。俄罗斯最有可能采取的策略是在短期内开展高强度的行动，旨在瓦解北约并消除欧洲的阻力。随着欧洲重新武装，北约的计划应当以这种策略为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