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边缘到联邦：优生主义思想在美国政策中的兴起
本月早些时候，微软创始人、亿万富翁慈善家比尔·盖茨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谈到埃隆·马斯克时说：“世界首富杀害世界上最贫困儿童的画面并不好看。”盖茨间接提到了马斯克在削减联邦机构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中所扮演的角色，几十年来，该机构已投入数十亿美元用于全球减贫和消灭疾病。直到今年 2 月，马斯克带头推动唐纳德·特朗普总统的非官方政府效率部（DOGE）解散了美国国际开发署。盖茨在接受《斯蒂芬·科尔伯特深夜秀》采访时进一步阐述了他在《金融时报》上的评论，并表示：“如果我们不迅速扭转局面，全球将新增超过100万名儿童死亡。”
不管盖茨和其他人怎么想，马斯克对人类生命的蔑视并不局限于他领导 DOGE 的角色。这也不只是马斯克的想法。特朗普在他的政府和与亿万富翁的关系中部署了一批新旧优生学家，其中一些领导人信奉一种被称为长期主义的哲学。为了人类能够在未来数万亿年内生存并在整个银河系中繁衍生息，像他们这样的人必须引领方向。因为正是他们必须做出艰难的决定，允许大量当今人类死去以保护这个遥远的未来。在特朗普的领导下，像马斯克这样的人正在以优生学和长期主义的方式指导美国的国内外政策，让数百万人处于实际或潜在的危险之中。
在特朗普的圈子里，老式优生学思维的典型代表或许是现任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部长的小罗伯特·F·肯尼迪。他公开持有的两项立场，真正展现了肯尼迪是一位20世纪的优生学家，其一是他多年来反对疫苗的立场，尤其是反对MMR（麻疹、腮腺炎和风疹）疫苗。20世纪90年代，一些科学家曾声称MMR疫苗是医生诊断儿童自闭症频率上升的原因。尽管大量研究已经驳斥了这些说法，但像肯尼迪这样的反疫苗倡导者仍在持续削弱公众对疫苗接种项目的信心。肯尼迪在2015年谈到MMR疫苗及其可能导致自闭症的观点时说道，“他们接种了疫苗，当晚就发烧到103度，然后入睡，三个月后他们的大脑就消失了。这对我们国家的影响无异于一场大屠杀，”后来，他因将自闭症与大屠杀进行比较而冒犯他人而道歉。
另一个是他那裹着种族主义外衣的残疾歧视。今年4月，肯尼迪谴责美国日益增长的自闭症患病率，称其“摧毁家庭”，并补充说，“退化……成为自闭症儿童……永远无法纳税，永远无法工作，永远无法打棒球，永远无法写诗，永远无法约会。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永远无法独自使用厕所。”
肯尼迪拒绝相信自闭症不会像疾病一样蔓延的数据，相反，社会有工具可以更容易地识别出社交和神经方面属于谱系障碍的人，以及那些生活原本积极的人。同样，在 2023 年，肯尼迪散布了反疫苗谣言，这种谣言具有残疾歧视、种族主义和阴谋论性质。肯尼迪于 2023 年 7 月在为其 2024 年竞选失败的筹款活动录制视频时说道，“新冠病毒的目标是攻击白种人和黑人。免疫力最强的人是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和中国人，”不仅没有证据表明有人密谋让某些白人和黑人感染 新冠病毒，也没有证据表明任何特定群体对这种疾病免疫。肯尼迪的种族主义显然也具有反犹太主义的本质。
本月初，肯尼迪宣布，他已授权医疗补助计划（Medicaid）和医疗保险计划（Medicare）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共享私人数据，以便在9月份之前建立一个自闭症受助者国家数据库，以“揭示自闭症的根本原因”——他认为自闭症是一种“可预防的疾病”。除了他的其他声明之外，这一决定还带有上个世纪优生学家的影子。只不过，美国各州政府以及纳粹等法西斯政府都曾利用此类名单，将自闭症和其他残障人士从社会中制度化。在美国，绝育是试图保护集体基因库免受污染的方法，而纳粹德国则以安乐死而闻名。显然，肯尼迪是一位老派的反疫苗、健全主义和种族主义优生学家。
然而，21世纪的新优生学是长期主义。长期主义实际上是社会达尔文主义“适者生存”及其催生的优生运动的21世纪版本。长期主义并非专门为了保护一个占主导地位的白种人种族。然而，长期主义在优生学的沙盒中也能很好地发挥作用。长期主义的倡导者正在努力通过使人类变得更好以及创造更好的人来拯救人类免于灭绝。但这种“改善”有两个警告。其一，有效的利他主义者——例如像埃隆·马斯克、比尔·盖茨或杰夫·贝佐斯这样的白人男性——最适合代表未来人类行事。其二，这要求他们为那些使用地球资源可能导致人类灭亡的整个阶层做出决定。数十亿当代人类最终可能会被牺牲，以拯救人类遥远的未来。
今年二月，马斯克在接受乔·罗根播客长达三个小时的采访时，表达了他对谁该生谁该死的基本信念。“所以我们才会产生文明自杀式的同理心……西方文明的根本弱点在于同理心，也就是对同理心的利用。他们利用了西方文明的一个缺陷，那就是同理心反应。” 马斯克认为，如果“他们”不“对整个文明抱有同理心”，那么“他们”就等于“自取灭亡”。马斯克和罗根在三个小时的采访中提到的“他们”包括无证移民、白人自由主义者和进步人士、民主党人和LGBTQIA群体。
在特朗普的世界里，还有其他志同道合的长期主义者，包括科技亿万富翁彼得·泰尔，他们认为社会保障是一场“跨代庞氏骗局”。泰尔的观点是对马斯克反对为老年人提供社会福利的DOGE项目的认可，这表明特朗普政权正在以削减浪费性支出的名义推行年龄歧视和残疾歧视政策，或者说，实际上是优生主义政策。这些政策可能会扼杀许多美国老年人和残疾人的生计。
肯尼迪和马斯克与特朗普联手，竭尽所能地重塑联邦政府，使其符合他们自己的优生学形象。自二月中旬上任以来，肯尼迪就与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DOGE）联手，切断了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HHS）、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以及其他疫苗接种、疾病与流行病预防以及癌症研究项目的资金。目前，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官员实际上已实施禁言令，禁止讨论禽流感病毒在禽类养殖业动物和人类中传播的问题。5月14日，在国会听证会上，当被追问其担任HHS部长期间削减该机构工作时，肯尼迪承认，即使在2025年，他“可能”仍会给自己的孩子接种“麻疹”疫苗。然而，在同一听证会上，肯尼迪再次对MMR疫苗表示质疑，这暗示了他对自闭症患者的残疾歧视立场。而此时，美国，尤其是德克萨斯州，正处于过去50年来最严重的麻疹疫情之一。到目前为止，已有 1,000 多起病例，主要为未接种疫苗的儿童，其中两人死亡。
联邦政府再次承诺限制用于保障全体美国人健康和安全的资源，其背后充满了优生学和长期主义的考量，尤其是马斯克和肯尼迪的所作所为，已经损害了联邦政府在公众心目中的地位。他们不愿帮助有需要的人，并且认为肢体和智力残疾者（尤其是老年人或自闭症患者）是经济资源的消耗者，所有这些都体现了一种观点：许多美国人是可以牺牲的，甚至可以牺牲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