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与非洲军团：俄罗斯准军事部队在马里的未来
本月，俄罗斯雇佣兵组织瓦格纳集团宣布全面撤出马里，并声称在该西非国家开展三年半的行动之后，它已经完成了任务。
多年来，瓦格纳集团一直代表马里政府与该国的叛军和武装团体作战，并维护俄罗斯在萨赫勒地区的利益。
在瓦格纳集团离开之后，受克里姆林宫控制的准军事组织“非洲军团”的安全顾问将继续留任，以确保俄罗斯军队的持续存在。
那么，这一变化对马里意味着什么？这两个俄罗斯准军事组织及其在非洲的使命之间有何区别？
“反西方联盟”？
几十年来，马里政府一直卷入与撒哈拉沙漠中的图阿雷格族分离主义分子以及隶属ISIS和基地组织的武装分子的冲突。
此前，法国军队曾援助马里政府，但在20215年马里发生军事政变后从该国撤军。最新一轮战斗于2023年爆发，当时，巴马科军政府对叛军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马里军政府邀请瓦格纳集团和俄罗斯到马里来支持他们——这实际上源于他们对法国和其他西方伙伴提供的军事支持的不满”，全球倡议北非和萨赫勒观察站高级分析师弗洛尔·伯杰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
“他们认为，尽管西方国家多年来一直提供帮助，但当地的安全局势并未得到改善，而且西方国家不断施压要求他们恢复文官统治、组织选举等等。另一方面，俄罗斯通过瓦格纳集团为他们提供了支持，但没有附加这类条件。俄罗斯被视为一个更受尊重、更可靠的伙伴，而不会干涉马里的政治选择。”
与法国的分离似乎也增强了马里的主权。
“法国是马里的前殖民国，两国关系至少可以说是很紧张”，国际危机组织萨赫勒地区研究员富兰克林·诺西特这样告诉半岛电视台。
“长话短说，他们解散了，马里驱逐了法国军队。在马里的部署相当投机取巧，抢了西方的风头；这对法国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耻辱。”
在冷战期间，苏联在非洲保持着活跃的军事存在，但在20世纪90年代后苏联解体之后，由于俄罗斯忙于处理自身问题，其在当地的影响力逐渐减弱。但近年来，随着俄罗斯总统普京寻求在世界舞台上扮演更积极的角色，俄罗斯在非洲的军事存在又重新活跃起来。
《死亡是我们的事：俄罗斯雇佣兵与私人战争的新时代》一书的作者约翰·莱希纳表示，“最初向非洲进军主要就是通过瓦格纳集团。”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该计划取得成功，克里姆林宫内部对此的兴趣也越来越广泛，尤其是在2022年乌克兰全面战争之后，当时它提供了一个有益的叙事，即俄罗斯不仅没有被孤立，而且还有一些非洲国家仍在寻求俄罗斯的援助。”
专家们表示，雇佣兵一直是俄罗斯在非洲的利益工具，俄罗斯利用当地民众对前殖民国和新殖民主义势力的不满，并以安全换取资源，尤其是在中非共和国。然而在马里，情况并非如此。尽管那里有一些小规模的金矿可供开采，但一些瓦格纳分子仍然非常缺钱，有消息称拍到过他们在当地市场上出售打折沙丁鱼罐头的场景。在这里，俄罗斯似乎更看重的是其对萨赫勒地区的影响力。
“现在，这完全是一个地缘政治问题，要把西方集体赶出非洲，并建立一个反西方联盟”，前俄罗斯维和人员、现驻塞内加尔达喀尔的独立非洲专家谢尔盖·埃列迪诺夫这样解释道。
乌克兰因素
在去年，马里冲突中又出现了一个外国参与者。
去年7月，一支由瓦格纳集团和马里军队组成的小队在阿尔及利亚边境附近的廷扎瓦滕遭到了图阿雷格叛军的伏击，并造成84名俄罗斯雇佣兵和47名马里士兵死亡，其中包括与瓦格纳相关的Telegram频道“灰色地带”博主尼基塔·费佳宁。
乌克兰情报机构承认，是它向反俄叛军提供了关键情报。另有报道称，乌克兰人还在培训反对派武装如何操作无人机。
作为回应，马里断绝了与乌克兰之间的外交关系。
富兰克林·诺西特在谈到乌克兰的支持时表示，“我们不确定这种关系是否仍在继续”。
他解释称，“当时有报道称，其他乌克兰盟友正在向乌克兰施压，要求他们不要这样做”，他还指出，所谓的“圣战组织与一些分离主义分子之间的密切联系”可能会让基辅的西方支持者感到紧张。
鉴于最近在与马里和俄罗斯军队的战斗中惨败，以及马里北部地区暴力事件的加剧，许多人对瓦格纳集团的任务是否成功表示怀疑。
“马里军队过去几年最大的胜利就是在2023年夺回了基达尔这座城市——长期以来，这里一直是分裂主义势力的据点”，诺西特表示，“人们会指着这场胜利说：如果没有瓦格纳集团，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
但与此同时，这位萨赫勒地区的研究员又强调，不安全局势仍然是当前的一项重大挑战。
他指出，“仅在过去两周内，圣战分子就袭击了马里的3个主要军营。他们还袭击了廷巴克图市，并在首都巴马科郊外的一个马里-瓦格纳联合训练营安放了一枚简易爆炸装置。”
与此同时，这些雇佣兵被指控在反叛乱行动中蓄意造成平民死亡和失踪。据报道，在今年2月，一支参加完婚礼后返回的图阿雷格人车队遭到瓦格纳和马里部队的袭击，并造成至少20位平民死亡，其中包括儿童和老人。
弗洛尔·伯杰补充道，“从总体而言，俄罗斯的存在帮助马里军政府维持了权力并展现出强大的姿态，但这并没有解决该国更深层次的安全问题，反而导致其更加孤立于西方和国际援助。”
其他地区的事态发展也削弱了俄罗斯的地位。
“在其支持者巴沙尔·阿萨德倒台之后，叙利亚境内主要后勤枢纽的崩溃，特别是塔尔图斯港和赫梅米姆空军基地，使俄罗斯的地位变得更加岌岌可危”，《雇佣兵、私人军事集团、无人机和战争未来》一书的作者亚历山德罗·阿杜诺这样指出。
不仅仅是“换了名字的瓦格纳集团”
2023年，时任瓦格纳集团领导人的叶夫根尼·普里戈任发动叛变以反对俄罗斯军事领导层，并于同年8月在一场可疑的空难事故中丧生。由于担心再次发生叛乱，克里姆林宫对瓦格纳集团及其他准军事组织进行了管控。此后，这些组织被更紧密地融入了官方的指挥体系，而“非洲军团”也因此崛起。
据埃列迪诺夫称，这引发了一些紧张局势。
他指出，“一些瓦格纳战士加入了非洲军团，但大多数人留在了突击小队”。
“在普里戈任死后，大多数战士和指挥官不愿加入非洲军团，因此，瓦格纳突击小队至今仍留在马里。我认为，现在他们别无选择，而只能撤离。”
虽然这两个准军事组织之间存在很大程度上的重叠——有人评估认为非洲军团内70%至80%的人员都是来自瓦格纳集团的老兵，但它们实际上却是不同的组织。
“很多关于此事的报道——尤其是在非洲军团首次宣布成立后的最初几个月内，都认为非洲军团和瓦格纳是同一个组织，而非洲军团只不过是瓦格纳集团‘换了个名字’”，来自全球倡议的另一位分析师朱莉娅·斯坦亚德这样说道。
“事实上，它们是独立的实体。非洲军团受俄罗斯国防部和俄罗斯军事情报机构的管理，它比瓦格纳军团更加严格。然而，它们的确具有相似之处，非洲军团招募的许多人员，包括许多指挥官，都曾是瓦格纳集团的雇佣兵。”
瓦格纳集团积极参与战场，而非洲军团则将更多地发挥顾问的作用。
约翰·莱希纳指出，“即使在普里戈任发动兵变并去世之后，俄罗斯政府仍在正式确立其在萨赫勒地区的存在”。
“如今，非洲军团全面接管了这项任务，观察俄罗斯在马里的军事存在将在多大程度上呈现出不同的特征，将会非常有趣。瓦格纳部队极具侵略性，在行动上往往非常独立，经常在没有马里士兵陪同的情况下独自参与直接战斗。而非洲军团的设计更像是一支训练部队，一支应该保护固定资产的部队。而且，由于它是俄罗斯国防部的一部分，并且不愿承担风险，因此，它的官僚主义程度可能会更高。”
尽管瓦格纳集团作为雇佣兵组织服务于俄罗斯的利益，但他们仍然允许克里姆林宫进行似是而非的否认。
埃列迪诺夫表示，“如果说以前大家都知道瓦格纳是俄罗斯的，但从形式上来说，它是一家私营公司，那么现在，它已完全属于俄罗斯。”因此，俄罗斯对所有随之而来的后果，例如其对平民的清洗、抢劫等等，将负有更大的责任。”
“这场冲突不可能通过武力得到军事解决。在没有谈判的情况下，这只会加剧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