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连斯基为何试图限制乌克兰反腐机构的自主权?
上周,数百名乌克兰人在多个城市举行集会,抗议政府试图限制反腐败监督机构的独立性。
7 月 22 日,总统泽连斯基签署了一项法案,该法案将剥夺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 (NABU) 和反腐败专门检察官办公室 (SAPO) 等关键机构的独立性。
这场在饱受战争蹂躏的国家爆发的罕见抗议活动迫使乌克兰总统提出一项新的法案草案,以恢复国家反腐败局和反腐败专门检察官办公室的独立性。这两个机构的成立旨在调查高层腐败,被广泛视为民主改革的象征。
那么,泽连斯基为何试图限制反腐败机构的权力?在与俄罗斯交战的时期,他的举动是否会削弱公众对政府至关重要的信任?

乌克兰人为何抗议?
7月22日,乌克兰议会下院最高拉达投票通过了一项允许总检察长监督两个反腐败机构的法案,引发了全国性的抗议活动。
总检察长由总统任命,并经最高拉达批准,泽连斯基领导的人民公仆在最高拉达占多数席位。
这被视为政府试图控制这两个机构,这两个机构是在2013-14年亲民主的亲欧盟抗议活动后成立的。许多人认为,这是自2014年亲俄总统维克托·亚努科维奇下台以来多年改革的倒退。
抗议者举着横幅,上面写着“假的!”“不要后退,那里是深渊!”以及“腐败为新法案喝彩”。
集会不仅在基辅举行,还在黑海港口城市敖德萨和被称为乌克兰文化之都的利沃夫等大城市举行。
国家反腐败局一直在调查一系列高级官员和议员,其中包括泽连斯基领导的人民公仆党成员。
奥列克西于 2022 年入伍,他不明白为什么官员们腐败成风,自己却还要继续在乌克兰东部前线作战。
这位 42 岁的建筑经理告诉半岛电视台:“如果我回到家,发现我的家人周围到处都是腐败,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要求根据战时规定隐去他的姓氏和服役经历——说道,“法官、官员,甚至学校老师都说,‘给,给,给’。”
奥列克西正在休假探望他的两个孩子和生病的母亲,他参加了自2022年俄乌战争爆发以来乌克兰规模最大的反政府集会。

泽连斯基为何支持该法案?
新法案设想对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和反腐败专门检察官办公室)实施行政控制,因为总检察长办公室可以获取他们的信息、向他们发出具有约束力的指令、移交案件并终止调查。
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表示,该法案“最终可能摧毁乌克兰反腐体系的独立性”。
人权观察组织欧洲和中亚地区副主任雷切尔·登伯表示,新法案“有可能削弱乌克兰的民主基础及其未来与欧洲的融合”。她呼吁废除该法案。
泽连斯基曾是一位喜剧演员和政治新秀,2019 年凭借反腐竞选上台,他为该法案辩护,声称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和反腐败专门检察官办公室必须“摆脱俄罗斯的影响”。
此前,两名涉嫌为俄罗斯情报部门工作的国家反腐败局工作人员被捕,以及直言不讳的反腐活动家维塔利·沙布宁受到指控。
沙布宁被指控“逃避兵役”,但他的支持者称这些指控是捏造的,近60个反腐和非政府组织签署了一份联合呼吁书,为他辩护。

一位基辅政治分析人士表示,关于泽连斯基发起该法案的原因,有两种流行的说法。
五角大楼智库负责人弗拉基米尔·费先科告诉半岛电视台说,“一是,国家反腐败局涉嫌接近泽连斯基的核心圈子。”
国家反腐败局指控泽连斯基最亲密的盟友和终生好友、副总理奥列克谢·切尔内绍夫从一家房地产开发商那里收受了价值 34.6 万美元的回扣,这笔交易导致政府损失了 2400 万美元。
泽连斯基的新闻办公室没有回复半岛电视台的电话和短信置评。
费先科说,“或者,这是为了控制国家反腐败局的行动,以免将其过度政治化,避免在与俄罗斯的战争期间挑起国内政治战争。”
他说道,“但我认为这与国家反腐败局在政治问题上的行动有关,这可能引起了泽连斯基核心圈子的怀疑。这与其说是反腐败斗争,不如说是对泽连斯基的政治攻击。”
一位反腐败专家告诉半岛电视台,抗议活动削弱了泽连斯基在国内政界的支持率。基辅反腐败行动中心的特蒂亚娜·舍夫丘克说道,“人们相信他拥有高而稳定的支持率。”
她说道,但“他再也不能向议会提出任何要求了。”
她表示,泽连斯基担心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是唯一一个在其政府打来电话后仍不启动或结束调查的执法机构,她指的是泽连斯基权力集中的情况。
舍夫丘克说道,“乌克兰国家反腐败局是唯一一个不这样做的机构。”

五角大楼智库的费先科表示,政客们“低估了”该法案的“负面后果”。他们“没想到公众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泽连斯基承诺提交新法案——此举受到了该国最高反腐调查员的赞扬。
然而,国家反腐败局局长谢缅·克里沃诺斯表示,腐败分子将加强针对反腐败机构的“肮脏信息宣传”。
与此同时,抗议领导人表示,他们只会在法案通过后才会停止集会——暂定于本周晚些时候通过。
乌克兰为何难以控制腐败?战争相关的腐败是否加剧?
自2014年民主革命或尊严革命以来,乌克兰一直在努力根除根深蒂固的腐败现象。
许多官僚程序得到了简化,耗费的时间、金钱和精力也更少。
但腐败在司法界依然盛行。在透明国际发布的腐败指数中,乌克兰在180个国家中排名第105位。
一位刑事调查员花了数月时间准备了一系列针对诈骗犯的诉讼,该诈骗犯欺骗了包括多名议员在内的数十人。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腐败法官可以撤销其判决,而诈骗犯则可以逍遥法外。
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调查员表示:“我们无法保证任何法官的诚实。”
与此同时,欧洲自二战以来最严重的武装冲突滋生了新的腐败形式。
一些官员勒索贿赂,以允许士兵休假或去医院,甚至偷窃外国援助物资,例如罐头食品、衣服或鞋子,最终却被摆上了商店货架,而不是被送往前线。
参加抗议活动的军人奥列克西声称,“如果有人举报这样的警官,他们最终可能会被送进零点阵地的自杀小队,”他指的是最有可能遭到敌方无人机袭击的前线阵地。

负责征兵活动的官员被指控收受贿赂,将人员偷运出境。数十名征兵官员被捕,其中一些人藏匿了数百万美元、欧元甚至金条的现金。
前国防部长奥列克西·列兹尼科夫于2023年因涉及军需品采购价格虚高(包括弹药、食品、医疗设备和冬装)的丑闻而被解职。
据国家反腐败局今年1月报道,他的继任者鲁斯泰姆·乌梅罗夫因涉嫌滥用职权而接受调查。
对反腐败机构的限制会影响对外援助吗?
欧盟周日表示,由于这项新法律,将冻结17亿美元的援助,占其对乌克兰最新一轮援助计划的三分之一。
但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参谋部前副总参谋长伊霍尔·罗曼年科中将表示,欧盟和美国的军事援助不太可能中断。
然而,抗议活动揭示了前线数十万军人与逃避兵役、贪污腐败的腐败官员之间令人震惊的对比。
罗曼年科告诉半岛电视台说,“一方面,人们流血牺牲,腐败现象依然猖獗,在某些领域甚至愈演愈烈,人们对此感到无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