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者兼国际事务研究员芭芭拉·斯拉文撰写关于阿里·拉里贾尼被取消2024年伊朗总统选举资格的文章时,尽管她已经见过拉里贾尼四次,但她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描述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她说,他的被取消资格“标志着他整个家族的衰落,而这个家族曾经是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最有影响力的家族之一。”

这份声明似乎标志着伊朗政治阶段的结束,暗示拉里贾尼在革命卫队、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情报局、议会和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之间辗转了四十多年,一旦被监护委员会取消选举资格,他的任期就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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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解读虽然在当时看似正确,特别是考虑到他的兄弟萨迪克辞去司法部长一职的先例,但却忽略了伊朗政权的本质,该政权并未解雇其关键人物,而是将他们“搁置”,以便在需要时再次出面。

斯拉文认为,拉里贾尼的衰落只是短暂的。2025年8月,他奉最高领袖之命重返政坛,出任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长。当时,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正处于推翻国王统治、建国以来最危险的时刻之一。

如今,拉里贾尼面临着重大挑战,最突出的是与以色列和美国的12天战争的影响、核危机、叙利亚阿萨德政权倒台后伊朗地区影响力的下降以及不断恶化的经济形势。

要了解他重返政坛的含义,就必须回顾他的传记、以前的角色和家族关系,才能预测他在新职位上将面临的挑战。

阿里·拉里贾尼的背景

拉里贾尼家族来自伊朗北部阿莫勒的拉里贾尼区。他的父亲阿亚图拉·米尔扎·哈希姆·阿莫利是库姆最杰出的保守派神职人员之一。20世纪50年代,他曾在纳杰夫短暂居住,并于1958年在那里生下了儿子阿里。1961年,拉里贾尼家族返回库姆,巩固了他们与神学院及其知识界和政界的深厚联系。这赋予了他们在伊斯兰共和国时期重要的象征性权力。

在拉里贾尼的兄弟中,萨迪克·拉里贾尼最为突出。他曾担任司法部长,而其兄阿里则担任议会主席。一些人认为他是最高领袖的潜在继任者,但后来他的影响力因腐败指控而下降。

拉里贾尼的哥哥穆罕默德·贾瓦德·拉里贾尼以其备受争议的“古兰经”理论而闻名,该理论主张在伊朗和最高领袖的旗帜下统一伊斯兰世界。他将这一理论发表在名为《伊朗国家战略论文集》的著作中。他还担任司法部人权委员会主席,使其在家族国家行政权力之外,又增添了政治智识层面。

阿里·拉里贾尼的教育之路融合了宗教、科学和哲学的熏陶。高中时,他就读于库姆的哈卡尼学校,这所学校后来培养了许多伊朗政权的后革命干部。之后,他在谢里夫理工大学学习数学和计算机科学,并于1979年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之后,他进入德黑兰大学学习西方哲学,并在那里获得硕士和博士学位,其论文主要研究德国哲学家伊曼纽尔·康德。

这种哲学理性主义与科学严谨性之间的认知多样性,使他的性格呈现出革命倾向与务实政治考量的特殊融合。

阿里·拉里贾尼二十岁时与法里德·穆塔哈里结婚,后者是宗教权威兼哲学家莫尔塔扎·穆塔哈里的女儿。莫尔塔扎是革命时期最杰出的理论家之一,也是阿亚图拉·霍梅尼的亲密盟友。这场婚姻为他打开了政治影响力的大门,使他更接近新的权力圈子。

这段婚姻育有四个孩子,其中包括他的女儿法蒂玛。法蒂玛后来在伊朗和美国攻读医学学位,并从事医学工作。这段婚姻后来引发了争议,有人以此为由质疑她父亲的总统资格,理由是他的女儿居住在美国。

阿里·拉里贾尼于20世纪80年代初加入革命卫队。他不断晋升,于1992年成为革命卫队副司令,负责文化和媒体事务(半岛电视台)

从革命卫队到被排除在总统职位之外

阿里·拉里贾尼于20世纪80年代初加入革命卫队。他一路晋升,于1992年成为革命卫队副司令,负责文化和媒体事务。这一职位帮助他晋升为拉夫桑贾尼政府(1994-1997)的文化和伊斯兰指导部长。在任期间,他的反对者指责他加强了对新闻和艺术的审查。

1997年至2004年,他担任国家广播电视台台长,巩固了他作为国家媒体缔造者之一的形象。这段时期,他成为改革派的攻击目标,他们指责他关闭媒体行业,并将年轻人推向外国渠道。

2005年,阿里·拉里贾尼在获得宪法监护委员会批准后首次参加总统选举。然而,他仅获得5.94%的选票,可见其在选举中的支持率不高。最终,艾哈迈迪-内贾德以61.69%的绝对优势获胜。

尽管选举结果平平,拉里贾尼却身居权力核心,被任命为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长,并代表最高领袖出席会议。他在核问题上扮演了主要谈判代表的角色,但与采取更强硬立场的总统内贾德发生了冲突。拉里贾尼于2007年辞职,但他的职业生涯并未就此结束。他离开行政部门,转而进入立法部门,并于2008年当选为库姆市议员,并继续担任议长直至2020年。

在此期间,他支持哈桑·鲁哈尼政府通过2015年核协议,保持了其作为最杰出的保守实用​​主义者之一的地位,并展示了他建立从原教旨主义者到改革派的关系网络的能力。

阿里·拉里贾尼曾多次尝试参加总统竞选,但最近的几次尝试都遭遇了宪法监护委员会的阻挠。宪法监护委员会取消了他参加2021年和2024年选举的资格,这对这位数十年来一直身处国家机构核心地位的人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拉里贾尼随后只是写了一封长信批评委员会的权力,既没有亲自与最高领袖接触,也没有质疑他的权威。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遵守游戏规则、纪律严明的反对派。

凭借这一立场,他留下了一丝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最终他再次被任命为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长。

新任命面临挑战

在德黑兰,重要议题层出不穷,迫使政权必须做出刻不容缓的战略决策。与此同时,伊朗内部正就近期战争的教训以及战后应采取的政治选择展开激烈辩论。

过去几周,伊朗领导层开始重组安全层级,任命阿里·拉里贾尼于2025年8月接替阿里·阿克巴尔·艾哈迈迪安出任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秘书长。其他变动还包括军事和安全机构内部的敏感职位,例如任命阿里·阿卜杜拉·阿巴迪为“哈塔姆·安比亚”中央司令部司令。

这些举措是重组内部局势、为可能出现的新的升级做好准备的努力的一部分。

在同一背景下,伊朗宣布重建国防委员会。这个最高机构从国家安全委员会分支出来,成员包括高级军事和安全指挥官,以及由总统领导的司法、立法和行政三个政府部门的首脑。新成立的委员会负责审查国防计划、发展武装部队的能力,并调动国家资源应对内外威胁。

这些事态发展发生在一场以突然暴力袭击为开端的血腥战争之后,为一些同样艰难的选择打开了大门。这凸显了伊朗需要一位既具备谈判和处理敏感问题经验,又有革命卫队背景的平民人物,能够平衡军方在国家安全委员会中的影响力,并为德黑兰权力结构中各派系所接受。

历经12天的战争,伊朗意识到其战略的两大支柱——核计划及其盟友——遭受了沉重打击,损失惨重。因此,拉里贾尼必须面对新形势所展现的现实:伊朗既无法轻易恢复战前状态,也无法同时宣布失败。因此,他将尝试双管齐下:一方面维持令原教旨主义者满意的“坚定”论调,另一方面寻求谈判渠道,以避免以消除伊朗核能力为借口引发新一轮更激烈的战争。

核问题是拉里贾尼面临的最紧迫挑战。英国、法国和德国一直在推动启动“快速恢复制裁”机制,该机制将在9月底前恢复此前已解除的联合国对伊朗制裁。与此同时,德黑兰威胁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如果该条约付诸实施,将为局势进一步升级打开大门。

这一困境让拉里贾尼面临一项棘手的任务:既要保留核计划作为战略威慑力量,又要让伊朗国内民众相信,他的国家不受外部势力的支配。他此前的谈判经验以及他抵御拒绝让步的原教旨主义运动压力的能力都应该得到重视。伊朗目前正陷入一场关于近期战争教训的争论:现在是否是重启与美国谈判、缓解与西方紧张关系的良机?还是说,战争经验证实了与西方和解的选项的失败?该选项曾在核协议中尝试过,但在以色列和美国的打击下最终破裂。

实际上,阿里·拉里贾尼在就任新职位几天后就选择以两次短暂访问伊拉克和黎巴嫩来开启他的外交活动。在巴格达,他签署了一项安全合作协议,其主题与以往类似:打击恐怖主义、保卫边境,以及重申伊拉克承诺不利用其领土或领空作为袭击伊朗的跳板。

在贝鲁特,面对美国和以色列要求真主党解除武装的压力,他热衷于发出明确的政治信息,支持真主党,这似乎是在特殊时刻恢复传统言论。

结论:在危机管理与激进解决方案之间

阿里·拉里贾尼比其他人拥有诸多优势。他在革命卫队、议会、伊朗伊斯兰共和国情报局和最高领袖办公室拥有丰富的经验。他还拥有广泛的人脉网络,并以了解国家内政和机构运作而闻名。这些因素使他有机会在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中拥有比其前任更大的影响力。

拉里贾尼重返二十年前的职位,代表着他的职业生涯迎来了新的机遇,但他的职业生涯仍然受到最高领袖的限制。拉里贾尼不能跨越最高领袖划定的红线,但他也意识到,政权需要他在危机管理方面的经验。

问题就在这里:他能否扮演好“务实官员”的角色,通过深思熟虑的步骤消除雷区,巩固政权稳定,还是这些障碍会限制他的使命,使他只能在不带来实质性改变的情况下管理危机?

以色列国家安全研究所伊朗事务研究员拉兹·齐姆特认为,更根本的问题是:这些行政变革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日益复杂的伊朗现实?各种指标表明,职位轮换和机构重组不足以为领导层提供应对内部挑战和外部压力所需的工具。

除非这些安排转化为更广泛的战略转变、更先进的军事能力建设以及超越单纯名称改变的体制改革,否则它们将更多地是一种改组,而不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来源: 半岛电视台 + 电子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