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平等”：尼泊尔Z世代如何利用游戏应用 “Discord” 挑选总理
上周四，尼泊尔经历了两天的致命骚乱，推翻了被指控腐败的政府，全国陷入混乱，数千名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展开激烈辩论，决定国家下一任领导人。
在他们看来，尼泊尔各主要政党的主流政客都失去了信誉：自2008年尼泊尔废除君主制并制定新宪法以来，代表三个政党的14个政府轮流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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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安全部队对抗议者进行残酷镇压，造成至少72人死亡之后，他们对该国政治体制本身的信任已然破碎。他们希望选出一位能够带领这个拥有3000万人口的国家走出混乱局面，并采取措施消除腐败和裙带关系的共识领导人。只不过，他们希望选出的人选方式与各国通常的选举方式不同。
因此，他们以一种在任何选举民主国家中都是前所未有的方式选出了尼泊尔的下一任领导人——通过 Discord 上的虚拟投票——Discord 是一个主要由网络游戏玩家使用的美国免费消息平台。
此次网上集会由“哈米·尼泊尔”（Hami Nepal）组织，该组织是发起此次抗议活动的 Z 世代团体，拥有超过 16 万名成员。
哈米·尼泊尔在该平台上开设了一个名为“青年反腐败”的频道，在那里，一场关于国家未来的激烈辩论吸引了超过一万名参与者，其中包括许多尼泊尔侨民。由于越来越多的人尝试登录却失败，YouTube 上进行了镜像直播，以便让大约 6000 多人观看这场辩论。
经过数小时的辩论，其中包括向抗议领袖提出尖锐问题，以及尝试实时联系潜在总理候选人，与会者最终选择前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苏希拉·卡尔基（Sushila Karki）领导尼泊尔。这位73岁的女性于周五宣誓就任该国临时总理。
但分析人士表示，尼泊尔的转型才刚刚开始，抗议者选择国家领导人的方式只能凸显出，尼泊尔正在进行一场混乱的民主新实验，既有回报，也有风险。
“共同努力解决问题”
Discord 的支持者表示，Discord 的辩论是对政客闭门选举领导人的传统做法的革命性反击，这种做法缺乏透明度。
Discord 允许用户通过短信、语音通话、视频通话和媒体共享进行联系。它还允许通过私信或在被称为服务器的社区空间内进行交流。本月早些时候，Discord 与 Instagram、Twitter 和 YouTube 等二十多个热门应用程序一起被政府禁用。
抗议者表示，这项禁令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最终演变成一场全国性的反对总理卡达尔·P·夏尔马·奥利政府的运动。示威者指责政府不代表年轻人的民意，腐败猖獗，裙带关系泛滥。
周二，数万名年轻抗议者走上街头，焚烧政府大楼，包括议会大厦和政要官邸，并迫使奥利辞职。周五，总统拉姆钱德拉·保德尔解散了议会，并宣布在3月举行大选。
当时，尼泊尔的Z世代抗议者已经转向Discord，以决定谁将领导他们的国家直至3月。在本周早些时候发生枪击事件后，社交媒体禁令已被解除。
通过手机屏幕进行的虚拟投票，参与者可以实时提名临时领导人，这标志着数字民主的一次激进实验。
25岁的法学毕业生雷吉娜·巴斯内特（Regina Basnet）说道，“大家边走边学，”她当时也加入了Discord的辩论。“我们很多人当时并不知道解散议会或组建临时政府意味着什么。但我们不断提出问题，向专家寻求答案，并努力共同解决问题。”
讨论围绕尼泊尔当前必须应对的一系列问题展开，包括就业、警察和大学改革，以及政府医疗保健状况。主持人敦促与会者关注摆在他们面前的主要问题：下一任领导人。
五个人入围最终投票：社会活动家、东部城市达兰市长哈卡·桑邦 (Harka Sampang)；管理国家创新中心的知名社会活动家马哈比尔·普恩 (Mahabir Pun)；独立政治家萨加尔·达卡尔 (Sagar Dhakal)，曾在 2022 年与尼泊尔国大党领导人谢尔·巴哈杜尔·德乌帕 (Sher Bahadur Deuba) 竞选；倡导者拉斯特拉·比莫坎·蒂马尔西纳 (Rastra Bimochan Timalsina)，其 YouTube 频道上的昵称是随机尼泊尔人 (Random Nepali)，一直在为 Z 世代抗议者提供建议；还有卡尔基 (Karki)。
卡尔基在此次选举中胜出，她在2016年至2017年短暂担任首席大法官期间，曾致力于争取司法独立。2012年，她与另一位最高法院法官以腐败罪名判处了一位现任部长入狱。2017年，在她拒绝了政府对警察局长人选的提名后，政府试图弹劾她，但未能成功。
在 Discord 投票者眼中，这段经历增强了她的信誉。
“我并非有意要面对如今的处境。我的名字是从街头巷尾传来的，”她在就职后向全国发表讲话时说道，“无论何种情况，我们都不会在这里待超过六个月。我们将履行职责，并承诺将权力移交给下一届议会和部长。”
许多参与Discord辩论的用户也推荐了由流行说唱歌手出身的加德满都市长巴伦·沙阿担任临时总理。哈米·尼泊尔的版主告知参与者，他们无法联系到沙阿，而沙阿后来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他对卡尔基的支持。
许多尼泊尔人认为，沙阿可能是3月5日大选中总理职位的领跑者。
“更加平等”
参与 Discord 讨论的阿尤什·巴希亚尔 (Aayush Bashyal) 告诉半岛电视台，他见证了“理解的多样性，而这一切都是‘反复试验’的结果”。
他说，“有些人会来贬低这些想法，这会让对话陷入瘫痪。然而，这绝对是当时的需要，也是一个即兴的共同点，可以汇聚尽可能多的声音。”
巴希亚尔表示，Discord 论坛上也有人呼吁恢复尼泊尔的君主制。君主制在尼泊尔左翼势力长达十年的叛乱后于 2006 年被废除。
这位 27 岁的加德满都特里布万大学公共管理专业学生告诉半岛电视台：“Discord 上也有一个支持君主制的群组。有时，人们会分享聊天截图。” 他称这个支持君主制的群组是“渗透者”。
在同一论坛上，一些 Z 世代的参与者甚至质疑抗议领导人的合法性。一位参与者说道，“你们制定了议程，但我们不认识你们。我们如何信任你们也是另一个问题。”
讨论中还提出了其他问题，包括调查抗议者被杀事件以及打击腐败。
“这就是未来”
普拉纳亚·拉纳是一位记者，负责向4300多名订阅者发送广受欢迎的《卡拉姆周刊》新闻简报。他表示，对于Z世代领导的运动来说，使用Discord是合理的，但也带来了挑战。
“它比许多人可能无法访问的线下论坛更加平等。由于它是虚拟的、匿名的，人们可以畅所欲言，而不必担心遭到报复，”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说，“但也存在挑战，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通过渗透和使用多个账户来操纵用户，从而轻易地操纵意见和投票。”
Z世代的领导人意识到虚假信息、虚假新闻和谣言可能会破坏这些运动，因此还在他们的Discord讨论页面上创建了一个名为“事实核查”的子讨论区。
他们揭穿的真相包括一张照片，照片中抗议领袖、临时政府组建首席谈判代表苏丹·古隆与被罢免的外交部长阿尔祖·拉纳·德乌帕在一起。这张照片被错误地声称拍摄于一周前，但实际上拍摄于六个月前的一次事件中。古隆会见部长是为了为一名尼泊尔学生伸张正义，该学生据称在邻国印度奥里萨邦的一所工程学院受到骚扰后自杀身亡。
还有传言称，古隆并非尼泊尔公民，而是来自印度东部山城大吉岭。他的尼泊尔公民卡复印件在Discord讨论室和社交媒体上被曝光。
Z世代的组织者还驳斥了前国王贾南德拉会见抗议者的说法。据发现，一段尼泊尔末代君主与年轻人互动的旧视频在社交媒体上被广泛传播。
此外，还发现多个自称是“官方”青年运动的社交媒体账号和个人资料在当地造成了一些混乱。周四晚上，一位Z世代领导人甚至被看到打电话给一名尼泊尔军官，警告他王室可能干预下届政府的组建。
记者拉纳表示，抗议领袖们充分利用了科技，“而这正是Z世代最擅长的”。
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说，“这就是未来。我们要么继续停留在舞台上拿着麦克风发表演讲的时代，要么习惯在网络平台上自由交流。”
“Z世代比较幼稚，但这是意料之中的。他们虽然年轻，但表现出了学习的意愿，而这才是最重要的。”
反腐活动家、透明国际尼泊尔分会前主席帕德米尼·普拉达南敦促Z世代抗议领袖们努力改进前几届政府“惨败的领域——诚信、问责、透明和善治”。
她说道，“这些年轻人只经历过盗贼统治，从未见过真正的民主或善治。”
但法学毕业生巴斯内特对此并不确定。
她告诉半岛电视台说，“起初，这是一场和平抗议，气氛欢欣鼓舞。但后来政府下令的屠杀令人心痛……起义和焚烧私人和公共财产的行为令人恐惧，而随后，人们在社交媒体上参与组建政府的讨论，只会加剧混乱。”
“所有这些事件都让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