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7年以来，马塞洛·萨拉查一直居住在巴西森林砍伐之王的地方：帕拉州的阿尔塔米拉。亚马逊市的面积与佛罗里达州相当，连续几年成为该国森林砍伐速度最快的城市。

当地森林砍伐的驱动因素包括土地掠夺、畜牧业、采矿和水力发电大坝以及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然而，自今年8月以来，身为环保活动家和可持续发展企业家的萨拉查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难题：大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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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豆正在向我们所在的地区蔓延，”萨拉查说。“这里并非大豆的传统种植区，但它正迅速从巴西最大的大豆产区之一——马托格罗索州向北推进。”

这一扩张背后的原因之一是试图暂停大豆暂停令。该协议是2006年由大豆贸易公司、非政府组织和巴西政府机构之间达成的一项自愿协议。

根据该协议， 大豆贸易商同意不购买2008年后被砍伐森林的土地上种植的大豆。为此，巴西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监测机制，利用卫星图像等技术来核查大豆的来源地和森林砍伐地点。

然而，8月底，巴西竞争监管机构CADE决定对大豆禁令展开调查，认为其可能涉及企业卡特尔。在等待调查结果期间，暂停令被暂停。随后，一名法官解除了该禁令。

CADE 随后同意推迟暂停。但在 11 月 6 日，就在 COP30 即将开始之际，巴西最高法院法官弗拉维奥·迪诺暂停了对 CADE 的调查，至少要等到最高法院定于 11 月 14 日至 25 日之间对该案做出裁决。

然而，这项禁令仍然处于一种奇怪的僵局，并且已经在阿尔塔米拉当地造成了影响。

“大豆种植本身并不直接导致森林砍伐”，萨拉查说，“投资者购买被牧场主等其他人砍伐的土地。然后卖家前往其后面的土地并重新开始。到目前为止，直接的森林砍伐并不常见，但即使是合法的大豆种植也会推高地价，并引发恶性循环。就在上周，我参加了在阿尔塔米拉举行的一次大豆投资者会议，他们在会上对暂停禁令表示支持。”

此次暂停禁令的尝试正值巴西面临争议之际。今年11月，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30）将在巴西亚马逊地区的贝伦举行，距离阿尔塔米拉市约500公里（310英里）。与此同时，巴西与美国之间存在贸易摩擦，并且正在批准南方共同市场（由巴西、阿根廷、乌拉圭、巴拉圭和玻利维亚组成的南美贸易集团）与欧盟之间的贸易协定。

世界自然基金会巴西分会执行主任毛里西奥·沃伊沃迪奇（Mauricio Voivodic）表示，“暂停的后果将非常严重”，世界自然基金会巴西分会是一家巴西非政府组织，是世界自然基金会全球网络的一部分。 “如果禁令被禁止，大豆将在亚马逊地区以闪电般的速度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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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的森林砍伐

据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全球土地利用与环境实验室主任霍莉·吉布斯教授称，大豆种植禁令对环境保护至关重要。吉布斯是2020年发表在《自然·食品》杂志上的一项研究的作者之一，该研究指出，由于大豆种植禁令，森林砍伐量大幅减少。

“这项禁令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以可衡量的方式减缓亚马逊森林砍伐的措施之一，”她说，“它并没有完全阻止森林砍伐，但它降低了森林砍伐的价值。”

大豆是亚马逊地区土地利用价值最高的作物。大豆种植的每公顷经济价值远高于其他产业，例如畜牧业。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大豆种植会加剧森林砍伐，”吉布斯说，“有人可能会清理土地，然后指望有大豆种植户前来高价收购。大豆种植使得亚马逊地区的森林砍伐变得有利可图。大豆种植禁令彻底颠覆了这种逻辑。”

如今，大部分森林砍伐是由于畜牧业造成的，而畜牧业的经济效益远低于大豆种植。“在禁令实施之前，大约30%的大豆产自近期砍伐的土地，”吉布斯说，“如今，只有不到1%的大豆产自近期砍伐的土地。禁令导致了这一比例的急剧下降。”

批评者认为，这项禁令实际上给农民增加了一层额外的官僚程序。根据巴西法律，亚马逊地区的森林砍伐已经受到监管，并且大部分地区已被禁止。他们认为，这项禁令导致了双重规则的混乱。

大豆生产商协会马托格罗索州分会（Aprosoja Mato Grosso）是这项禁令最知名的反对者之一，该协会在一份声明中指出，这项私人协议缺乏法律依据，损害了中小农户的利益。马托格罗索州分会未对此置评。

然而，支持者则认为，巴西的法律不足以真正保护亚马逊雨林。尽管从技术上讲，森林砍伐在该地区属于非法行为，但砍伐者往往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巴西的法律非常好，但缺乏控制”，萨拉查说，“巴西负责监管的政府机构没有足够的资源深入农村地区执行罚款，并确保罚款得到缴纳。我们需要市场机制的帮助。”

南方共同市场

暂停禁令的尝试正值国际形势引人注目之际。在巴西判定前总统雅伊尔·博尔索纳罗未遂政变罪名成立后，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对巴西实施了贸易限制。此外，欧盟目前正在批准与南方共同市场的贸易协议。由于环境问题等原因，该协议存在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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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即使取消禁令，欧盟等市场是否愿意购买产自森林砍伐地区的豆类产品也令人怀疑。欧盟正在推行一项新的《欧盟森林砍伐条例》（EUDR），该条例将禁止进口产自森林砍伐地区的商品，例如豆类。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禁令就毫无必要。

“《欧盟森林砍伐条例》（EUDR）禁止进口2020年后在毁林地区生产的某些商品，”德国弗莱堡大学的博士研究员拉斐拉·费拉兹·齐格特（Rafaella Ferraz Ziegert）表示，“这与禁令的截止日期（2008年）相冲突。这种矛盾将使相当于爱尔兰面积的土地开放用于豆类生产，实际上相当于对之前受禁令限制的生产商给予了特赦。”

然而，推动取消禁令的呼声也可能反映了巴西政治的混乱局面。

尽管卢拉·达席尔瓦总统公开宣称要停止森林砍伐，但他仍然需要与那些对环境保护持怀疑态度的传统精英结盟。将前总统博索纳罗推上权力宝座的极右翼运动在巴西仍然颇具影响力，他们或许会将大豆禁令的结束视为对卢拉政府的一次胜利。

“巴西联邦政府的立场并不统一，”世界自然基金会巴西分会的沃伊沃迪奇说道，“卢拉不得不组建一个利益各异的联盟。环境部支持禁令，但农业部反对。财政部则担心禁令会对贸易造成影响。与此同时，卢拉尚未就此事发表声明。巴西政府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试图暂停大豆种植禁令很可能会让卢拉政府在COP30气候大会上难堪。“巴西作为气候捍卫者的形象可能会受到影响，” 沃伊沃迪奇说，“巴西以外的人会看到，政府的言论与亚马逊雨林正在遭受的破坏截然不同。”

方向错误

几十年来，巴西农业企业一直在抵制大豆种植禁令等措施。此次试图暂停禁令只是他们与环保运动之间长达数十年的拉锯战中的最新一战。

“很难说为什么现在才试图暂停禁令，”德国大学研究员费拉兹·齐格特说，“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自2000年代初以来，就一直有人反对大豆种植禁令。他们一直在努力寻找机会，借助保守派政治浪潮来实现这一目标。”

在巴西马托格罗索州，反对大豆禁售令的行动也在同步进行。该州州长毛罗·门德斯已颁布法令，规定所有遵守大豆禁售令的贸易商将失去税收优惠。马托格罗索州大豆种植者协会也对贸易商提起诉讼，要求他们赔偿农民因禁售令而遭受的损失。

“如果这些措施真的奏效，我不知道大豆禁售令的未来会如何，”齐格特说道，“这意味着贸易公司会亏损，这可能会动摇私营部门对禁售令的支持。”

当然，无论禁售令是否生效，反对者都无法强迫贸易商从被砍伐森林的土地上购买大豆。如果禁售令被废除，那么不从亚马逊被砍伐森林的土地上购买大豆的责任将落在各个公司身上，这将使它们更难履行可持续发展承诺。

“这项暂停令的妙处在于它是一项具有制衡机制的行业协议，”费拉兹·齐格特说道，“真正的改变发生在整个行业达成共识之时，而非仅仅依靠个别企业的自愿承诺。”

回到阿尔塔米拉，萨拉查担心这项暂停令可能会被废除。这不仅是因为它会加速森林砍伐，更因为它代表着一种倒退。

“我们应该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他叹了口气，“我们需要保护亚马逊，并创造森林保护的替代方案，例如可持续的农林业。然而，我们现在面临的却是农业企业的扩张和大规模的森林砍伐。”

来源: 半岛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