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主义意识形态根基出现裂痕
前言
作为特朗普主义最重要的意识形态堡垒，传统基金会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内部分裂。这还不包括“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运动内部日益加剧的冲突和威胁。然而，特朗普主义面临的最严峻挑战是传统基金会员工公开反抗其主席凯文·罗伯茨。这场反抗源于员工对罗伯茨处理“2025计划”方式的不满、性别歧视指控以及他对美国保守派运动中最具影响力的媒体人物之一塔克·卡尔森的辩护。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已有数名员工辞职。
那么，传统基金会对于美国保守主义思想，尤其是对于特朗普主义而言，究竟代表着什么？其主席罗伯茨又是谁？他试图通过实施“2025计划”将特朗普主义制度化，而这一计划激怒了基金会的员工。
传统基金会：美国右翼的意识形态机器
成立于1973年的传统基金会曾是保守主义运动的支柱，也是美国前总统罗纳德·里根政府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引擎。然而，随着里根的共和党转变为唐纳德·特朗普的共和党，一些新兴智库获得了更多与总统关系密切的捐助者和顾问的支持。今年，传统基金会的大部分官员被免去了高级职务。基金会内部出现的问题反映了右翼机构和保守主义运动内部的其他斗争，而特朗普对一些此前在共和党政治中被视为边缘人物和观点的接纳，加剧了这些斗争。造成这些斗争的原因之一是，一些人称之为“疯子回归”保守派阵营，以及特朗普对他们的欢迎。此前，美国保守派的杰出人物、意识形态理论家、融合主义创始人威廉·F·巴克利为了巩固保守派的地位而与该运动保持距离。巴克利和弗兰克·S·迈耶提出的“融合主义”最初将保守派内部不同派别以自由主义手段为幌子联合起来，以实现保守主义的目标。一些人认为“2025计划”及其被特朗普采纳是“融合主义”的一种新形式。
传统基金会内部的分裂始于卡尔森邀请被指控宣扬反犹主义的白人民族主义者尼克·富恩特斯参加他颇受欢迎的广播节目。随后，罗伯茨发布了一段视频，批评“有毒联盟”和“全球精英”攻击卡尔森，并称卡尔森是“传统基金会的密友”。几位传统基金会员工和保守派人士表示，罗伯茨的言论使用了反犹语言。
此次会议引发了争议。罗伯茨试图平息过去一周因他为卡尔森辩护而引发的辞职和谴责浪潮，但这一举措却招致了要求他辞职的呼声，以及关于基督教员工是否会被迫参加犹太教仪式的争论。
至少五名传统基金会反犹主义工作组成员辞职以示抗议，高级研究员克里斯·德穆斯也离开了基金会，高级访问研究员斯蒂芬·摩尔也宣布辞职。
一些工作人员为罗伯茨辩护，反驳批评者，而另一些人则想知道，那些同意罗伯茨和卡尔森观点的人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还有一些人将接受记者采访的工作人员比作犹大。罗伯茨的演讲稿撰写人埃文·迈耶斯暗示，传统基金会为应对反犹主义指控所做的努力最终可能意味着他将被要求参加安息日晚餐，而他表示这违背了他的信仰。另一位传统基金会高管对此回应道：“我很遗憾你没有将此视为慷慨的提议，而是视为对你的个人攻击。”
传统基金会内部的动荡反映了与罗伯茨之间由来已久的紧张关系。在2024年总统竞选期间，罗伯茨最初支持特朗普的主要党内初选对手——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随后又将传统基金会的“2025计划”宣传为与特朗普结盟的倡议，这进一步激怒了民主党人，也疏远了特朗普团队。罗伯茨的政策立场令传统保守派感到震惊，例如他反对向乌克兰提供援助以抵御俄罗斯的侵略，这些立场无视了既定的信念。此外，他还面临着女性员工关于其受到侮辱性对待的投诉。
在危机期间的一次员工会议上，罗伯茨表示，基金会正在“斟酌措辞并举办研讨会”，讨论如何与卡尔森划清界限，但他同时强调卡尔森仍将是他的私人朋友。富恩特斯被形容为“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但他“拥有数百万的受众，而且其中至少有一部分人可能愿意”加入保守派阵营。
他的法律同事艾米·斯韦勒形容罗伯茨在会议上处理此事的方式是“懦弱至极，连极右翼最疯狂的败类都不愿放过”，并强调了人们对他领导能力的信心丧失。会议后期，当被问及他为何使用“全球化”一词——该词常被用来指代关于全球“犹太教”的阴谋论——罗伯茨表示，他无意批评任何特定信仰的人。
罗伯茨对“2025计划”的处理方式是今年2月寄给传统基金会董事会成员的一封匿名投诉信的主题之一。这封由三名传统基金会员工起草的信件将特朗普政府对该基金会的边缘化描述为罗伯茨的“历史性失败”。信中还指责他在会议上表现愤怒和粗俗，这名员工表示，这让他“感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信中称罗伯茨偏袒天主教员工，并侮辱女员工，称没有孩子的单身女性“对此事没有个人利益”。
“2025计划”及其目标
“2025计划”是导致传统基金会分裂的主要原因，它是一份篇幅巨大的政策文件，有时被美国极右翼人士称为“愿望清单”。该文件包含一系列旨在扩大总统权力并强加高度保守的社会愿景的提案。2025计划的核心支柱之一是《领导力授权》，这是一份由前特朗普政府官员和其他极端分子撰写的超过900页的政策手册，提出了一个激进的美国愿景及其实施路线图。在总统竞选期间，唐纳德·特朗普在遭到一些极端观点的强烈反对后，多次否认2025计划。然而，他提名了该文件的几位作者担任重要的政府职位，而且他的许多首批行政命令都与其中的提案密切相关。
该计划概述了特朗普未来四年治理国家的愿景。
“2025计划”出自华盛顿最知名的右翼智库之一——传统基金会。早在1981年，罗纳德·里根即将就任总统之际，传统基金会就首次为未来的共和党政府制定政策规划。此后，在历届总统选举中，包括2016年特朗普首次当选总统时，该基金会都发布了类似的规划文件。这种情况并不罕见；美国各政治派别的智库都曾为未来的政府提出政策愿景清单。
传统基金会在共和党执政期间一直颇具影响力。在特朗普首个任期开始一年后，该智库宣称白宫采纳了其近三分之二的提案。传统基金会最新的建议于2023年4月发布，但在总统竞选白热化、民主党人对该文件的反对声浪高涨之前，这份建议在政治圈外几乎无人问津。随后，民主党政客成立了“停止2025计划工作组”，并设立了一条热线，以收集有关传统基金会活动的内部信息。哈里斯竞选团队及其代表在接受采访和发表讲话时都多次提到过这个项目。
2024年7月，特朗普开始有效地与这份文件划清界限。他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对‘2025计划’一无所知，而且我不同意他们的一些观点，其中一些简直荒谬至极。”
创建该计划的团队由特朗普的前顾问组成。据传统基金会称，超过100个保守派组织参与了这份文件的撰写，但也有人对此数字提出异议。该文件概述了四大政策目标：恢复家庭在美国生活的中心地位；解散行政机构；捍卫国家主权和边界；以及保障上帝赋予个人的自由生活权利。其中一些提议已成为特朗普行政命令的基础——尽管它们也出现在其他政策文件中，包括共和党党纲和特朗普的竞选宣言。
罗伯茨与特朗普主义的制度化
凯文·罗伯茨拥有美国历史学博士学位。他的博士论文《路易斯安那州的奴隶与奴隶制：大西洋世界身份的演变，1791-1831》研究了路易斯安那州黑人的亲属关系和家庭结构。在这项研究中，他借鉴了20世纪后期奴隶制社会文化史研究领域的革命性成果。
他在其领导的基金会网站上的个人简介显示，他自2021年10月起担任传统基金会主席。此前，他曾担任德克萨斯公共政策基金会首席执行官，该基金会是一家位于德克萨斯州奥斯汀的非营利性、无党派研究机构，也是美国最大的政府运营研究中心。
罗伯茨毕生从事教育工作，在德克萨斯大学任教数年后，获得了美国历史学博士学位。 2006年，他离开大学，在路易斯安那州拉斐特创办了约翰·保罗二世学院，这是一所天主教男女合校文理学院，涵盖幼儿园至12年级。罗伯茨担任该学院院长兼主任七年。2013年，他辞去学院职务，出任怀俄明天主教学院院长。在他的领导下，该学院采取了拒绝联邦学生贷款和助学金的政策，因为他担心这会违反天主教原则。
2024年初，传统基金会主席凯文·罗伯茨表示，右翼政治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将特朗普主义制度化”。这番言论揭示了罗伯茨的立场以及他被期望扮演的角色。《华盛顿邮报》指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员工们反对主席的行动以及由此引发的基金会内部动荡，其影响远远超出了罗伯茨的官方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