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合会与集体安全
数十年来，海湾阿拉伯国家一直依赖外部安全保障，尤其是西方。
美国、英国和法国都在该地区设有军事基地，从而凸显了海湾地区对西方的重要性。但这些基地所提供的安全保障已不如以往那样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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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外交政策领域内越来越多的人认为东亚对华盛顿更为重要，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的崛起对美国的霸权构成了威胁。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西方不再是海湾地区可靠的保护者，他们举出了以色列在今年9月份袭击多哈的例子。尽管华盛顿试图与此次袭击撇清关系，但以色列仍然继续得到美国的支持。
这种不确定性似乎促使海合会（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的成员国考虑其他安全方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例子或许是沙特阿拉伯和巴基斯坦在上个月签署的防务协议。
巴基斯坦和沙特阿拉伯持续加强联系，包括巴基斯坦总理夏巴兹·谢里夫于10月27日访问沙特阿拉伯——双方签署了一项范围广泛的经济框架协议。
海合会与集体安全
海合会的集体安全可以通过两个既独立又相互关联的概念来实现：“集体管理”和“内生安全”。
在海合会的安全框架下，集体管理意味着埃及、巴基斯坦和土耳其等地区大国组成联盟，共同致力于为更广泛的伊斯兰世界各国提供安全保障。
埃及拥有阿拉伯世界最强大、规模最大的军队。在卡塔尔遭受袭击后，埃及总统塞西提议组建一支部队，以便在任何阿拉伯国家遭受攻击时进行干预，并承诺提供2万名军事人员。
巴基斯坦是唯一拥有核威慑力量的穆斯林国家。巴基斯坦国防部长阿西夫并未排除其他阿拉伯国家加入巴基斯坦与沙特阿拉伯之间协议的可能性。
土耳其是北约成员国，拥有西方军事标准和现代化武器装备，并且毫不犹豫地采取支持其他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的立场。
历史上，这些联盟的早期版本大多未能达到预期目标，例如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其第一个总统任期内提出的旨在对抗伊朗及其盟友的中东战略联盟——该联盟最终被证明收效甚微。
这部分原因在于美国将重点放在伊朗问题上，尽管许多地区国家已不再将伊朗视为直接威胁，而这与美国对伊朗的看法截然不同。
第二种安全形式是内生安全，它基于海合会成员国之间共享的防御体系，而这些成员国已签署了多项区域安全和防务条约。
这些举措包括在1984年组建代号为“半岛之盾”的联合部队（PSF），在2000年签署的以北约第五条为蓝本并承诺实施集体防御的《联合防御协议》（JDA），以及在2013年成立的联合军事司令部（旨在建立更加一体化和集中化的指挥结构）。
尽管这些联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成员国的集体安全感，但它们并未改变各国长期以来依赖外部担保、主权顾虑以及对地区冲突应对措施不一的事实。
实际上，在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期间，“半岛之盾”联合部队几乎毫无作用，因为当时它只有一支旅级规模的部队（包含约5000名士兵），并且对伊拉克入侵的规模和速度猝不及防。而《联合防御协议》的签署国则仅在以色列袭击多哈期间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以重申其成员国安全不可分割。该协议的目标是针对北约等侵略势力采取集体行动。它本应通过更全面的机制或与其他军事联盟结盟来实现这一目标，但它缺乏这样的能力。
这些事件突显了现有联合军事指挥结构缺乏凝聚力的缺陷，而其基础是难以执行的共同防御协议。
美国军队的存在以及对美国武器供应的依赖限制了海合会独立行动的能力。此外，与埃及和土耳其等其他地区国家的军队相比，这些国家的军队缺乏丰富的作战经验。
然而，海合会仍有五大关键领域可以开展合作：物流和供应链、技术创新、国防工业管理和生产、情报共享以及防空和导弹防御。
海合会将如何在外部势力存在的情况下管理此类联盟，以及它将采取何种途径实现集体安全，仍有待观察。
沙特阿拉伯的多元化战略
今年9月17日，沙特阿拉伯与巴基斯坦签署了《战略共同防御协议》（SMDA）。根据该协议的规定，针对其中一方的侵略将被视为对双方的侵略，这一条款与北大西洋公约第五条类似。
该协议将使沙特阿拉伯的安全保障来源多元化，降低了其对美国的依赖，并强调了其在西方授权之外的国防安排方面的自主权，使其在美国、中国以及地区这三大力量之间保持平衡。
尽管中国避免在中东地区建立正式的军事联盟，但它乐见其竞争对手美国受到约束。此外，中国与巴基斯坦关系密切，中方也欢迎沙特阿拉伯在巴基斯坦建立更正式的存在。
中国已经在中巴经济走廊框架下投资了数十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和能源项目，并且是巴基斯坦最大的贸易伙伴——双边贸易额每年超过250亿美元。与此同时，中国还占到巴基斯坦武器进口的81%。
然而，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存在规模庞大且由来已久。美国在该地区拥有19个军事基地，曾领导国际联盟于1991年解放科威特，并保护海湾地区的商业航运——此外，美国还主导了2003年入侵并在随后占领伊拉克的行动，而且长期支持以色列。
另一方面，巴基斯坦自身也与印度和阿富汗存在冲突，尽管拥有共同防御条款，但其有效参与中东危机的能力仍然有限。
因此，虽然该协议丰富了沙特方面的安全选择，但尚不足以改变其传统的安全依赖关系。
实际成果
但该协议仍然代表了一种新颖的、非西方的区域安全模式，并将解决复杂安全问题的权力委托给区域各国自行行使。
该协议还使这些国家能够相互借鉴彼此的资产和资源。沙特阿拉伯希望通过与巴基斯坦国防工业的合作，以实现其雄心勃勃的“2030愿景”，其中包括在未来5年内实现50%的国防需求本地化，并跻身世界前25大武器出口国之列。
巴基斯坦的导弹工业取得了巨大进步，其“沙欣-3”导弹射程达到了2750公里，甚至引发了人们对其可能生产能够打击远至美国目标的洲际弹道导弹的担忧。
沙特阿拉伯此前曾与中国在该领域内开展合作，现在则可以与巴基斯坦共同投资无人机和导弹产业，从而增强其对伊朗导弹威胁的威慑力。
巴基斯坦的工程师和机构——例如塔克西拉重工业公司和巴基斯坦航空工业联合体，拥有建造、维护和修理无人机、飞机和航空设备的专业技术。
沙特阿拉伯可以通过与这些机构合作，提供慷慨的资金支持，以最终惠及航空航天、人工智能、机器人、网络安全和电子等民用领域。
尽管此类合作乍看之下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却面临着诸多操作上的挑战。
国防合作和联合军事工业的建立需要协调和整合国防标准。沙特阿拉伯的国防体系本质上是西方的，并且高度依赖美国的硬件、情报和支持网络；而巴基斯坦的技术虽然成本效益高，但与西方同类技术相比，其技术复杂度普遍较低，这可能会使双方合作变得复杂。
此外，两国官僚机构的运作速度也存在差异。沙特的改革议程是集中式的，需要大量资金投入；而巴基斯坦的国防部门仍然高度依赖国家控制，并且面临预算短缺的问题。
因此，在联合军事生产方面的合作，除了规范协议之外，还需要克服行政和文化方面的挑战。
新的沙特-巴基斯坦防务协议以及围绕海湾地区集体管理和内生安全问题的更广泛讨论表明，该地区正处于一个转折点。
对西方保护的长期依赖正在被重新评估，这种评估并非通过突然放弃，而是通过实现安全保障的多元化。这一转变并不意味着海湾国家将与美国彻底脱钩，而是海湾各国首都正在重新调整安全策略，以检验平行安全安排的可行性。
沙特与巴基斯坦达成的协议体现了海湾国家与新的伙伴合作的意愿，并对安全进行重新定义——不仅由西方大国提供，而且由区域各方共同构建。
这一转变能否实现将取决于诸多因素，包括政治意愿以及这些新的伙伴关系是否足够强大，是否能够最终取代旧有的行事方式。目前，该地区正处于潜在的战略再平衡的早期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再平衡可能会重新定义海湾地区乃至整个地区的安全格局及其在全球环境中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