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好奇:为何中国大陆当局展现出某种“既往不咎”的态度?

台湾网红“馆长”陈之汉在中国大陆的直播活动“汉我游上海”影片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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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4日,台湾网红“馆长”陈之汉在中国大陆的直播活动「汉我游上海」已经来到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直播,他定于15日从上海返台。14日他的行程是乘坐高铁从上海前往杭州西湖游玩。在直播过程中,他不断开着“中国高铁真的有靠背”、“肯定是连夜临时设立”等玩笑,讽刺台湾绿营“名嘴”们之前有关中国大陆的偏见言论。

据称,这是他首次来到中国大陆旅行。由于他在YouTube等平台上有着超过110万的订阅量,且曾持强烈的“反共、反统”立场,甚至曾在直播中辱骂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所以他的此次“登陆”在中国大陆和台湾都显著搅动了公众舆论。在高峰期,陈之汉YouTube直播的同时在线观看人数一度冲破43万,据称位列台湾YouTube直播最高同时在线记录之一。

陈之汉首次预告自己的中国大陆行,是在今年5月25日的直播。他强调自己的身份是“和平大使”,“没有收钱、不会被押走,也没有政治目的”。6月5日,他晒出自己办理的台胞证,并正式敲定行程。

5月底,台湾陆委会主委邱垂正回应说,陈之汉“是一般民众”,“依规定赴陆不需要政府许可”,“希望秉持对等尊严、遵守两岸条例规范、重视社会观感、共同维护国家整体利益”。而中国国台办则对“馆长”表示欢迎。陈之汉6月10日抵达上海并开启直播活动后,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在11日发布会上说:“预祝陈先生此行顺利、顺心”,并强调欢迎包括台湾民众来中国大陆“体验美食、交通和消费生活”。

尽管陈之汉团队强调他们并未与中国大陆官方对接,行程也是自主安排,但其直播过程中的参与者仍耐人寻味。在陈之汉自身频道直播外,台湾中天电视全程参与报道和直播,该媒体在台湾长期被批评为“红媒”。曾长期在观察者网、Bilibili等平台提供国际政治评论内容的中国大陆媒体人王骁(“王骁 Albert”)也来到了陈之汉的餐桌,还以“茶叶蛋、泡面、榨菜”三件套礼品与陈之汉一起“玩梗”。12日,已故台湾艺人大S前夫汪小菲和陈之汉共进晚餐,而汪小菲和其母亲张兰此前曾多次在离婚争议中打“爱国牌”。

尤为微妙的是,和陈之汉关系良好的台湾民众党主席、立委黄国昌,曾在2019年要求废止中天新闻执照。当时,陈之汉和黄国昌号召发起了“拒绝红色媒体、守护台湾民主”游行活动,提出反对中国共产党、拒绝“亲中媒体”、“中天新闻”渗透、守护台湾的民主与自由等立场。陈之汉还曾在直播中以脏话攻击习近平。14日,他在接受中天新闻采访时说自己对该媒体心存愧疚,要说抱歉。

台湾网红“馆长”陈之汉在中国大陆的直播活动“汉我游上海”影片截图。

这些因素令不少人好奇:为何中国大陆当局展现出某种“既往不咎”的态度?类似的事件还有台湾知名演员吴慷仁2024年底前往中国大陆发展,他曾公开表态支持2014年“太阳花运动”。当时,中国国台办回应说:“如果以前对两岸关系有过模糊认识,说过错话,甚至做过错事,只要能与台独划清界限,认同一个中国原则、自己是中国人,我们都欢迎。”

在上海旅行和直播期间,陈之汉一再赞叹中国大陆的经济成就,借批驳“绿营偏见”来攻击和批评民进党政府。他还形容中国大陆民众“当我们自己人”、“对我好得不得了”。他情绪显得最为激动的时刻,则是参观国军“八百壮士”淞沪抗战纪念遗迹“四行仓库纪念馆”。他在镜头前眼眶泛红,说自己不只是被历史震撼,更是在体会那段“中华民族子孙”共同的记忆与苦痛,“中国人不喜欢战争,但长久历史被欺负”。他说自己在国军服役期间“写过遗书”,如今感慨“自己人打什么打”。

而在台湾,绿营多位政治人物强烈批评陈之汉的行程。民进党籍立委王定宇5月底曾“祝福”陈之汉旅途平安,但希望他“不要回头揣自己国家一脚”。2019年,王定宇曾与陈之汉“合体”直播,支持通过“反中共代理人法”。对于陈之汉10日说“中共没有禁止翻墙、只是要多付VPN”的言论,民进党籍台北市议员许淑华11日批评说这是在美化言论管控,立法院民进党团干事长吴思瑶同日指控陈之汉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统战样板”。12日,有台湾政治粉专主页因陈之汉在直播期间提到“中华民国”而向中国官方举报他“分裂国家”。

陆委会副主委梁文杰则表示,陈之汉是去旅游,而旅游往往“看不出社会的真实面”。他建议陈之汉在大陆久住,“多看看多了解,就知道人家真正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他还批评陈之汉形容台湾人不了解中国大陆是错误的,并表示“全世界最了解大陆的大概就是台湾人”。

这些言论与陈之汉曾经的面貌对照,变化过于激烈,让台湾舆论怀疑陈之汉的政治立场与国族认同是否已完成180度大转弯。但陈之汉似乎也一直没有做出关于统独和国族认同的实质表态。他在直播时被上海路人突然提问“是哪国人”,陷入无言,并强调这种逼迫表态的现象“不只台湾有,大陆也要逼人表态”。回到大巴车后,陈之汉说自己“是中华民国人,有中华民国护照”。在讨论中国游戏《黑悟空:神话》时,陈之汉说“我们国家(指台湾)要有危机感……尤其是当你面对这种国家(指中国大陆)”。

近年来,许多观察人士都指出,台湾公众人物在认同问题上持模糊态度,在近几年的中国大陆舆论场内已很难“蒙混过关”。但陈之汉颇为微妙地使用了“中华民族”等表述,在“两岸一家亲”的友好氛围下顺利开展了直播活动,在台湾网络上赚足了关注度。在中国大陆,陈之汉实际上并未自己出现于网络直播活动中,而更多依靠网民的剪辑、媒体的采访、官方回应和新闻机构的报道来实现热度。

即使仍有许多中国大陆网民提及陈之汉的“反共反中”历史和言论,怀疑其动机不纯、立场摇摆,但他在中国大陆的形象也已翻转为正面人物。在行程第5日的结束采访中,陈之汉对中天新闻记者说,他给自己的行程“打100分”,“满分中的满分”。他说自己感受到大陆民众和朋友的热情,“深受感动”,“不舍”,“永远是一家人”,“两边同文同种”,“一定要交流”。这些内容得到了中国新闻社、《北京日报》等中国主流官媒转载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