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与基辅的争执:俄乌战争是否已蔓延至非洲?
在不太可能发生争执的伙伴之间爆发了争执。本周,马里宣布与乌克兰断绝关系,此前,马里指责乌克兰参与了今年7月底在西非国家北部基达尔地区发生的毁灭性伏击——这场伏击造成数十名马里士兵丧生。
策划此次袭击的图阿雷格分离主义者声称他们杀死了马里士兵和俄罗斯瓦格纳集团的武装人员。分析人士表示,如果这些说法属实,这可能是该雇佣军组织自2021年首次部署人员以帮助马里军政府打击在全国范围内活动的武装团体以来,所遭遇的最为惨痛的失败。
在上周,乌克兰军事情报机构发言人含糊其辞地透露,分离主义叛军掌握了实施7月袭击的“必要信息”,随后便引发了外交争端。虽然该发言人没有宣布基辅完全参与其中,但是他的言论引发了人们对俄乌战争可能蔓延至非洲领土的担忧。
马里政府发言人阿卜杜拉耶·马伊加在上周日表示,马里对这些指控“深感震惊”。他还补充称,乌克兰通过协助“懦弱、背信弃义和野蛮的袭击”而“侵犯了马里主权”。
乌克兰急于撤回最初的吹嘘。乌克兰外交部在周一发布的一份声明中表示,巴马科断绝两国关系的决定极为“仓促”。声明指出,马里在“没有对事件的事实和情况进行彻底研究、也没有提供任何有关乌克兰参与该事件的证据”的情况下采取了行动。
这种谴责似乎并没有平息紧张局势。
马里的亲密盟友和邻国尼日尔,也在本周二与基辅断绝关系以示对马里的支持。塞内加尔也在上周末召见了乌克兰大使尤里·皮沃瓦罗夫,并指责他发布了一段视频(现已删除)来支持袭击。
与此同时,俄罗斯指责乌克兰在两国持续战争中“迎合恐怖组织”并在非洲开辟“第二条战线”。
安全监控公司Signal Risk的创始人瑞安·卡明斯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这是非洲大陆针对俄罗斯准军事部队的最重大袭击之一”,“至少有两名曾在乌克兰领导准军事行动的俄罗斯指挥官在这些袭击中丧生。”
分析人士认为,莫斯科的指控可能并非太离谱。
毁灭性的反击
安全专家表示,这次伏击最初是马里军方和俄罗斯部队发起的一场进攻,但最终,马里方面陷入了血腥屠杀。据分离主义武装称,约有47名马里士兵和84名俄罗斯雇佣兵死亡。马里政府并未给出具体数字,但却表示遭受了“重大损失”,并且损失了一架直升机。
几十年来,图阿雷格族一直指责巴马科将其边缘化,并在该国北部发动分离主义叛乱,以期建立一个独立的阿扎瓦德地区。
在2012年的起义中,阿扎瓦德民族解放运动(MNLA)夺取了北部城市基达尔、加奥和廷巴克图,从而迫使马里政府向其前殖民国法国求助,而法国随即部署了数千名士兵以提供支持。联合国还在马里部署了包含11000人的维和部队——马里稳定团,以支持马里军队打击分离主义武装,同时还要打击与基地组织和ISIS相关并在沙漠北部活动的其他几个武装团体。
2015年,联合国与图阿雷格派系达成了一项脆弱的和平协议,而这项协议基本维持至2023年——当时,马里的军事统治者(他们在2020年的军事政变中夺取了该国政权)与法国断绝关系并驱逐了法国士兵。此外,他们还驱逐了联合国马里稳定团的部队,并指责这两支部队未能制止该国的不安全局势。据称,当法国军队撤离时,俄罗斯人便踏上了该国领土。
马里军队随后再次与图阿雷格人发生敌对行动,并指责图阿雷格人“实施恐怖主义行为”,并指控他们与出于意识形态动机的武装团体合作。随着法国和联合国的基地陷入空置,军方和叛军都争相夺取其控制权,并引发了激烈冲突。去年11月,马里军队与俄罗斯武装人员并肩作战,并从叛军手中夺回了基达尔。但人权组织称,这些毁灭性的袭击造成了许多平民的死亡。
从那时起,马里-俄罗斯部队不断推进直至处于叛军控制下的偏远地区。美国监测暴力冲突的“关键威胁项目”分析师利亚姆·卡尔指出,到今年7月中旬,他们已经深入到马里与阿尔及利亚边境附近的图阿雷格领土。但他补充称,政府军缺乏人力来守住这些地区。
今年7月25日,图阿雷格联盟“永久和平、安全与发展战略框架”(CSP-PSD)的战士在廷扎瓦特内区袭击了一支巡逻的俄罗斯-马里车队。战士们战术性地撤退了几天,然后在沙尘暴中发动反击,并造成数名士兵死亡。
卡尔指出,“图阿雷格人伏击了这支车队,将他们困在原地,迫使他们撤退到与基地组织相关的‘支持伊斯兰与穆斯林’(JNIM)的控制范围内”,他还指出,随后的战斗持续了两天,马里-俄罗斯方面的大部分伤亡都发生在此期间。
“永久和平、安全与发展战略框架”的发言人称,“我们的部队果断地消灭了这些敌军纵队。”该组织声称俘虏了马里和俄罗斯的武装人员,并击落了一架直升机,缴获了“大量”设备和武器。它还补充称,其7名战士遇害,另有12人受伤。
叛军和“支持伊斯兰与穆斯林”组织都声称对此次袭击负责。一些分析人士表示,伏击命中了一个与基地组织有关联的组织,而这可能是乌克兰收回其说法的原因。
乌克兰的政治误判
专家们表示,乌克兰可能向马里叛军提供援助的具体细节尚不清楚。
一些深入了解袭击情况的安全分析师表示,乌克兰军队可能在马里境外为图阿雷格武装人员提供了有限的训练,并教他们如何操作无人机、投放简易爆炸装置和发动迫击炮袭击。
分析师卡明斯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表明基辅在这里部署了任何地面部队的证据极为有限,而且乌克兰关于支持图阿雷格人的说法可能被夸大了。
他补充称,“当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乌克兰参与了具体行动……我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以表明乌克兰不仅可以在两国交战的冲突地区打击俄罗斯的利益,还可以在非洲打击俄罗斯的利益,而俄罗斯已经在外交和政治参与方面越来越重视非洲”,但他认为,乌克兰的这种参与可能被“夸大了”。
乌克兰发言人安德烈·尤索夫的声明引发了此次外交事件——他在乌克兰电视台上透露了基辅可能参与其中的情况。尤索夫夸口道,“分离主义武装获得了成功对俄罗斯战犯开展行动所需的数据,这一事实已被全世界目睹。当然,我们不会透露细节。更多信息即将公开。”
但是专家们表示,随着基地组织的参与,此举似乎适得其反,因为乌克兰现在可能被视为支持具有意识形态倾向的武装团体。
这对基辅来说是一个挫败,而它正在寻求获得非洲国家的支持以对抗俄罗斯的影响力。在上周,乌克兰外交部长德米特罗·库列巴开始了他在两年内的第四趟非洲之行,并在马拉维、赞比亚和毛里求斯停留,尽管马里与之断绝了关系,塞内加尔也就这一声明召见了乌克兰驻西非大使。
卡明斯表示,“乌克兰政府似乎并不清楚那场袭击的政治后果。”
卡尔表示,尤索夫最初的说法暗示乌克兰为图阿雷格人提供了大量帮助,但事实上,这些武装人员并不特别需要基辅的帮助,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大量武器和人力,从而削弱了这种说法。
他还表示,“我不相信乌克兰给他们提供了大量帮助”,“这次伏击对马里战场来说并不新鲜,而对图阿雷格组织来说,这些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新的能力。”
非洲的代理人战争?
据报道,俄罗斯军队也成为乌克兰特工在中非共和国和苏丹的攻击目标,尽管分析师认为这种说法缺乏证据。
卡明斯表示,“我听说有乌克兰人打击俄罗斯团体的传闻,但我们不能排除这些团体可能是与政府无关的私人团体的事实。”
西共体(西非国家经济共同体)是该地区的一个集团,它正与马里、尼日尔和布基纳法索的军政府发生争执,并谴责外国势力在战争期间对该地区实施干预。
但是专家们表示,担心西非可能成为俄罗斯和乌克兰的代理人战场可能是没有根据的说法,因为乌克兰需要资源来抵抗俄罗斯的持续军事行动。
卡尔表示,“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个一次性事件”,可能不会在国际舞台上引起太大反响,“乌克兰一开始与西非的关系就不牢固,乌克兰的西方盟友目前在该地区也没有那么多存在”,他所指的是美国在非洲的影响力逐步减少,而中国和俄罗斯正在该地区获得更多朋友。“这是一个零乘零等于零的情况。”
然而,卡明斯警告称,可能还存在另一种代理人战争——这种战争一直在推动俄乌战争,即虚假信息战。
他还表示,“这可能是一场口水战”,“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场虚假信息战,而且不能否认乌克兰可能会试图以同样的方式反击俄罗斯在非洲的虚假信息。”
至于马里,分析人士表示,这场争执不太可能动摇其与俄罗斯军队之间的关系,因为巴马科已经在政治上越来越依赖俄罗斯,但最近的失败可能会迫使该政府重新考虑其在试图夺回北方地区时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