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美国和俄罗斯利益 中国私营安保公司如何在非洲发展壮大？
2005年1月9日，苏丹政府与苏丹人民解放运动签署全面和平协议，旨在结束非洲最长的内战。
该协议并没有立即消除紧张局势，但为了新实体的利益，它确实消除了苏丹四分之三的石油份额，该实体很快于 2011 年转变为南苏丹国家。苏丹政府试图通过寻求国际投资来弥补预算损失，发现可以利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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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在世纪之交打开了对非洲投资的大门，苏丹是中国资本的理想之地。中国企业迅速开始向苏丹派遣专家和工人，但该国所经历的紧张局势也蔓延到了中国工人身上。 2012年1月下旬，29名中国工人在南科尔多凡州苏丹人民解放运动武装袭击中被绑架，苏丹军队在十天内通过谈判并释放了所有被绑架的人。
如果被绑架者是法国或以色列工人，情况也许会有所不同，例如，法国、以色列、美国、英国和世界其他国家政府发起了有限的军事行动，以营救在国外被绑架的平民。但中国面临着媒体和公众的压力，要求为其在境外的工人提供更好的保护，只满足于派遣非武装军事顾问协助苏丹军队，苏丹军队最终成功地救回了被绑架的人，而没有引起人们的敏感或将中国与西方殖民列强进行比较，长期以来，在非洲大陆的各个国家都可以看到西方殖民列强的士兵手持武器或身穿盔甲和坦克。
中国的行为可以用中国前领导人邓小平的一句话来解释，邓小平在 20 世纪 80 年代制定了中国的外交政策，相应地，那个时代的中国主要寻求的是加强经济和技术基础，同时尽可能避免直接冲突。
大多数时候，北京保持中立和“隐形”，直到西方忘记它是一个潜在的对手。中国虽然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但很少动用否决权，在许多情况下，它满足于投弃权票或理性呼吁遵守国际法，而不是拒绝美国及其盟友想要通过的决定。
然而，中国经济的不断增长和海外投资的扩张表明有必要保护北京在全世界的利益。“避免出风头”和远离外交事务的原则似乎目前无法跟上北京的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84%的对外投资是在中度或高度安全风险的国家，其中最突出的是恐怖主义、海盗和政治不稳定。
加拿大皇家军事学院国防研究系教授克里斯托弗·斯皮林认为，尽管北京愿意依靠其投资国家的当地力量，但东道国政府往往无法为中国工人或设施提供充分的保护，因为这些国家的军事和警察机构往往工资低、工作过度、缺乏良好的培训。
与此同时，北京方面对于在海外部署武装部队基本上仍持沉默态度，特别是因为西方对中国在发展中国家或不稳定国家的存在所面临的主要指控之一是北京正在实行一种新形式的殖民主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官方出版物也反映了其反对中国军队未经国际授权在境外驻扎的立场，这长期以来在执政党内部引发了广泛的争论，即如何协调一方面渴望发展和竞争的外交政策，另一方面又与保守派武装力量保持一致。
在苏丹事件之前，特别是2004年，在阿富汗北部一个建筑工地的枪手袭击事件中造成11名中国工人死亡之后，北京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种保护其外国利益的方法，同时又不违背其避免在海外部署武装部队的历史原则。
中国采用私人安保公司（private security companies，PSCs），即所谓的“保安承包商”，并确立“谁派遣谁负责”的原则，指的是在境外运营的机构有责任保护其在国外的员工安全和设施，这些机构必须使用中国私营安保公司。
安保公司根本不是“私营”
“这个行业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客户拒绝使用雇佣军这个词，因为它带有耻辱感，并给这些战斗人员起了新的名字，比如安全服务提供商、军事承包商等，但这些只不过是一种委婉说法”。
肖恩·麦克法特（Sean McFate），美国国防学院和华盛顿乔治城大学战略与国际关系教授。
非洲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保罗·南图亚（Paul Nantulya）认为，在中国背景下，将这些安全公司称为“私营”是误导性的且不准确的，由于中国是一个政党国家，要求其机构服从执政的共产党的指令，此外，任何包含3名或以上人员的中国公司都必须在其结构内设立执政党的分支机构，并且国家还拥有任何私营安保公司至少51%的股份，这意味着这些公司实际上并不是“私营”的。
凤凰国际研究中心将 8 家国有独资的中国私营安保公司列为该行业最活跃的 10 家公司之一，此外，该行业的大多数工人是退役军人，其中一些人曾在中国特种部队服役，或者前中国警察，其中大多数人仍然与中国当局保持着密切（尽管是间接）的关系。与此同时，这提供了中国安全承包商接受的体能和战斗训练类型的概况，这与官方军事训练非常相似，因为公司及其员工以某种方式与政府机构有联系。
大部分安全服务提供商培训在北京国际安全防卫学院进行，内容包括假肢康复、武术教学、谈判技巧课程、监视和当地情报收集，以及危机管理方法、救援和应急响应程序，以及个人防护方法的培训。随着中国大型机构（尤其是国家附属机构）自 2004 年起开始在对外安保领域投入资金和人员，凤凰中心一直在关注中国私营对外安保行业的发展。
凤凰中心指出，尽管与当地私营保安行业相比，北京对这一行业的关注较晚，但近年来，在巨大的外部安全需求的推动下，中国外部安全市场快速增长。据初步估计，2015年该市场规模达到103亿美元，中国三大企业——其中包中石化和中石油——的对外安保费用约为20亿美元，这使得该行业对更多中国安保公司具有吸引力。尽管如此，凤凰中心估计，市场需求缺口仍然较大，中国境外事故频发就证明了这一点，数据显示，2010年至2015年间，涉及中国企业的海外安全事件达350起，但随后几年尚无准确信息。
报道还显示，2013年，中国拥有4000家注册企业，估计员工人数约为400万，其中大部分是退役军人和复员警察人员。截至2017年，中国私营安保公司数量达到约6000家，其中约20家在海外开展活动，以保护中国利益和国有投资。据墨卡托中国研究所的数据，中国安保公司在境外雇佣了3000多名人员，这一数字超过了中国向联合国维和部队提供的人员数量，2020年6月，中国向联合国维和部队提供了2534名士兵和警察。
然而，一些报道对中国在境外工作的安保承包商的实际数量表示怀疑，并指出，实际数量远高于公布的数量，3 家中国安保公司（6000 家运营公司中）雇佣了约 65000 名安保承包商，在非洲、南亚、中东和中国工作。仅北京杜威保安服务有限公司就在37个国家拥有近2万名员工，其海外分支机构至少有3000名外籍员工。
远离关注 在非洲中心
“雇佣军的历史与战争的历史密不可分。它们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直到最近出现私营军事公司。”
马尔特·雷曼，英国桑德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国防和国际事务部的助理教授。
肖恩·麦克法特在他的著作《新雇佣军：私人军队及其对国际秩序的意义》中指出，非洲作为武装冲突的温床，将成为对私人保安行业有吸引力的环境。从事私营保安行业的中国公司在大约 15 个非洲国家（约占非洲大陆国家的三分之一）拥有工作合同，鉴于自 2003 年以来中国对非洲大陆的外国直接投资不断增加，这并不奇怪。中国官方报告显示，这些投资已从2003年的7500万美元增加到2021年的约50亿美元，自2013年以来就超过了美国的投资。2021年获得中国投资最多的非洲国家是刚果民主共和国、赞比亚、几内亚、南非和肯尼亚。
中非合作涉及多个领域，其中最著名的是能源、采矿、建筑、农业和通信。数据显示，2017年，在非洲大陆运营的中国国有企业的收入达到510亿美元，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北京在非洲负责的建设项目比法国、意大利和美国的投资总和还多。2021年，近9万名中国工人在“一带一路”倡议下前往非洲寻找就业机会，自2017年以来，非洲大陆的中国移民人数已达到约150万，已有超过1万家中国企业在那里运营。
据非洲战略研究中心称，中国安全承包商于2010年首次出现在非洲大陆，目的是保护中国船只免受亚丁湾索马里海盗的袭击。2011年，安保公司与中国海军和人民军队合作，从利比亚撤侨3万名中国公民。尽管这些公司最初的规模有限，但在过去十年中迅速发展，目前，大约有 9 家最著名的中国私营保安公司在撒哈拉以南地区开展业务并管理“一带一路”倡议项目。
中国的安全承包商通常会避免引起注意，他们只在中国设施内工作，不干涉非洲国家的内部政治，因为中国不想将其安全服务提供商与可疑的俄罗斯瓦格纳集团或因在伊拉克的违法行为而闻名的已解散的美国安全公司“黑水国际”的成员进行比较。北京还禁止私营保安部门的工作人员携带武器，但少数例外，这限制了大多数中国安全公司的作用，仅限于培训当地部队、提供建议或情报合作以及监督行动。
这反映出北京希望在非洲大陆保持谨慎的军事存在并避免殖民国家的形象，例如，正如我们在文章开头提到的，2012 年，苏丹军队在南科尔多凡州营救 29 名被绑架的中国工人时，与据信属于中国安全组织 VSS 的安全承包商进行了合作。据报道，中国人没有携带武器，他们仅满足于释放人质期间监督现场并为苏丹军队提供建议。
前中国人民解放军特种部队军官、现供职于VSS保安大队的李新解释说，不携带武器对私营保安部门的工作人员构成障碍，但他强调，他可以利用在解放军服役期间学到的知识，与当地部队合作提供安全建议、制定先进计划，并监督当地部队的现场工作。
然而，一些报道对北京方面确认禁止为外部安全部门提供武装的禁令向其安全承包商出口的“非战斗安全服务”形象提出了质疑，因为一些公司通过从东道国购买当地武器来秘密武装其人员来规避，特别是如果这些国家遭受动乱或缺乏控制武器扩散和监控外国安全公司活动的严格规定。中国安保公司有时通过与有权携带和使用武器的当地安保公司合作来获取武器，中国安全承包商可能会监督非洲武装雇佣兵的雇佣、训练和使用，这使得中国在非洲境内的安全承包商的申报数量受到质疑。
“北京杜威”和“华信中安”：非洲最著名安保公司
“北京杜威”和“华信中安”这两家私营保安公司是非洲舞台上最引人注目的，也是北京对外安全部门实施武器禁运的一个例外。他们的服务包括提供海上和陆地护航、为中国设施和使馆提供保护、为高级官员提供个人保护以及打击海盗和恐怖主义行为。这使得它们在亚丁湾和几内亚湾始终受到需求，这些地区的海盗对商业船队的袭击不断增加。
这两家公司在非洲一些最动荡的地区开展业务，例如苏丹、南苏丹、尼日利亚、索马里和刚果民主共和国。北京杜威仅在肯尼亚就有约 2000 家安全承包商，他们为中国在肯尼亚蒙巴萨和奈瓦沙之间修建的耗资 36 亿美元的铁路线提供保护。杜威还保护中国支持的埃塞俄比亚和吉布提价值 40 亿美元的天然气项目。这是中国私营保安行业承接的最大项目。
值得注意的是，该公司由一群前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武装警察军官于 2011 年创立，他们共同努力保障 2008 年北京奥运会的安全。杜威拥有许多政府客户，其中最著名的是中国外交部、贸易部和教育部，它还为中国石油化工集团公司、中国交通建设集团公司、国家建筑工程公司和国家开发银行提供保险，这些公司在非洲各地都设有运营分支机构。
据其网站称，杜威公司表示，其已为8万多名中国驻外安保承包商提供了培训，并与当地安全部队一起参与了1000多起涉及中国目标的境外事件，还在国外举办了约3000个实地培训课程。杜威为客户提供多项与公共安全相关的咨询服务，以风险评估和通过安全监视和调查获得的情报信息为指导。杜威公司表示，其在非洲大陆发生的一些危险事件中与中国大使馆和当地部队合作，例如政变和内战。
然而，有报道称，2016年，南苏丹首都朱巴发生了一起事件，当时当地交战派别之间发生枪击事件，杜威奉命保护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的员工，并将330名平民疏散到肯尼亚。事件报告显示，杜威的人员当时没有携带武器，无法应对这种情况。在交火中，他们发现自己躲藏的建筑物无法抵挡子弹，而且在政府军对付叛军之前他们无法疏散工人。
除了提供安全培训和咨询外，杜威还推广一些安全防护技术，例如无人机和DW15耀眼手持激光装置，这些技术可以在关键军事场景中提供防御能力，眩晕可以暂时使制导武器失明和迷失方向，或者使操作员眼花缭乱，这些装置还可以在防暴期间和检查站用作警告装置。
杜威还在推广爆炸物处理机器人（EOD机器人操作员助理），这种机器人可以帮助扫描部队周围环境并处理地雷和炸弹。该机器人由安装在机器人上方公共平台上的微型摄像机和激光测距仪组成，带有微型摄像机环，可为操作员提供周围环境的 360 度全景视图，并且前面有一个小型传感器，可在半自主导航期间检测障碍物，这减轻了操作负担，让用户可以自由地专注于侦察和其他任务。
另一方面，华信中安在与海上航行相关的事务中发挥着突出的安全作用，该公司保护从东南亚马六甲海峡到索马里海岸的重要海上交通线上的商船免受海盗袭击。在安全过程中，安全承包商在接到通知时从造船厂船上的位置转移到其中一艘货船或油轮上。一旦登船，他们就开始所谓的“登船安全”，用铁丝网加固船只，并用重火力保护它，直到它穿过海盗水域，然后返回军火库船等待下一个特工。
黑水公司和混合模式
中国安全行业的一个突出例子是前沿服务集团，这是一家混合型安全公司（即旨在利用西方安全专业知识）。边境服务集团由美国商人、前美国海军军官埃里克·普林斯 (Erik Prince) 于 2014 年创立，公司总部位于香港，业务遍及刚果民主共和国、索马里、南苏丹、肯尼亚和尼日利亚，与中国国有企业在航空、石油天然气、公路等领域有合同建造。该集团提供全面的安全服务，包括安全风险咨询、物流服务和保险。
值得注意的是，普林斯此前拥有臭名昭著的美国安全公司黑水公司，他还曾担任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并于 2009 年辞职，此前该公司因被指控在美国占领伊拉克期间侵犯伊拉克平民的权利而受到严厉批评。边境服务集团的资金来自国有企业中信集团（原名中国国际投资信托公司），作为制定新安全标准战略的一部分，边境服务局收购了北京国际安全防卫学院 25% 的股权，该学院负责培训中国安全承包商。
中国私营保安公司中与边境服务最接近的对手是中国海外保安集团，该集团由5家中国私营保安公司组成，拥有员工2万多人，其在吉布提、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尼日利亚、莫桑比克和索马里等多个非洲国家开展活动，总部位于英国。
除了提供安全服务外，非洲的安全承包商被视为中国在非洲大陆推销武器活动的一部分，他们宣传安全设备并将其出售给当地合作伙伴，有时伴随着武器开发商和母公司与中国领先的国防公司一起出现在非洲国家的主要国际武器展览会上。兰德研究与发展公司（兰德）表示，已有7个非洲国家获得了中国武器，同时也获得了中国私营安保承包商的服务。
出口范围包括战斗机、装甲车和防御导弹，其中埃塞俄比亚就与中国签订了32门155毫米口径自行榴弹炮（SH-15榴弹炮）合同，该炮的导弹射程为53公里，具备使用激光制导导弹的能力。至于苏丹，除了南昌Q-5对地攻击机外，还获得了成都歼7轻型战斗机和第四代成都歼10多用途喷气式战斗机。
至于苏丹，除了南昌强-5对地攻击机外，还获得了成都生产的歼-7轻型战斗机和第四代歼-10多用途喷气式战斗机。
瓦格纳阴影
专家将可疑的俄罗斯瓦格纳公司与中国安保公司进行比较，俄罗斯和中国模式的网络特点是与拥有它们的国家军队关系暧昧，而且它们执行的任务都是保密的，它们还在俄罗斯或中国政府施加影响力的地方拥有海军防御点，并且其声明中缺乏制度和经济透明度。然而，中国安保公司主要承担不需要致命武器的警卫任务，这与瓦格纳的准军事部队不同，后者装备了战争装备。如果他们被要求在国外承担风险更大的任务，这些中国公司的成员就会充当顾问，招募和管理可能携带武器的当地员工。
2010年，中国与其他6个国家一起成为国际行为守则协会（ICoCA）的成员，该协会是根据蒙特勒文件负责私营保安行业标准和实践的协会。蒙特勒侧重于防御方面，私人保安公司只能在自卫或保护他人免受迫在眉睫的死亡或严重伤害威胁或防止实施涉及生命威胁的严重犯罪时对人使用枪支，这意味着私营军事和安保公司不得代表其商业客户使用攻击性暴力。
据报道，在一些非洲国家，中国保安公司成员违反法律框架的案例有数十起。2018年，赞比亚当局逮捕了两名向当地一家保安公司人员提供非法军事训练的中国公民。同年，在津巴布韦，两名中国警卫枪杀了一名议员的儿子，在肯尼亚，中国安全承包商也因拥有军事装备和非法通信拦截系统而被捕。
国际社会担心，北京将试图在双边基础上与中国私营保安公司所在国的东道国政府就其运营条款进行谈判，北京可以根据每个国家对证券公司的国家监管体系修改这些条款。与此同时，非洲人往往对外国安全承包商保持警惕，认为他们在没有适当问责的情况下在“影子”中运作，这种看法植根于非洲与雇佣军和殖民列强的复杂而痛苦的历史。就中国而言，尽管北京试图与殖民者的形象保持距离，但恐惧和厌恶的浪潮可能会加剧，这是由于中国政府和当地统治精英奉行经济共享战略，分享非洲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