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何理解萨赫勒战争逻辑?
2019年6月,《自然》杂志刊登了美国斯坦福大学团队的研究成果,报告表明,气候变化、气温上升和国家内部发生暴力武装冲突的风险增加之间存在直接关系。
研究显示,1950年至2004年间发生的250起国内冲突中,有五分之一似乎受到气温上升的严重影响。尽管贫困程度、民主状况和人口种族存在差异;这种多样性并未消除所有情况下气候与冲突之间复杂的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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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与冲突之间的关系并不呈现线性、直接的方程式;但气候变化会产生许多因素,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影响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在这里,地理命运发挥着作用,因为一些地区和区域更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从而面临冲突的风险。
在非洲;虽然非洲大陆对全球温室气体排放的贡献仅为4%左右,但各国,特别是萨赫勒地区的国家,却是受气候变化影响最严重的国家,并直接影响到当地的安全环境。
萨赫勒地区有多个地缘政治定义,其中一些定义其为从东部的厄立特里亚延伸到西部的塞内加尔,是分隔北部撒哈拉沙漠和南部热带地区的中部地带。
虽然这些国家被称为萨赫勒国家,乍一看它们似乎是海洋国家,但这些国家大多是内陆国家,位于两个气候和植被覆盖截然不同的地区交汇处。所谓“萨赫勒五国集团”的五个国家中,有四个是沿海国家:乍得、尼日尔、马里和布基纳法索。唯一位于大西洋的国家是毛里塔尼亚。
自20世纪60年代独立以来,萨赫勒地区国家由于后殖民国家治理薄弱、政治合法性脆弱,经济陷入衰退,发展率大幅下降,暴力冲突频发。这些冲突与各国争夺非洲能源、矿产和其他资源的外部影响是分不开的。
尽管客观因素对于理解冲突的原因和性质至关重要,但将气候变化视为加剧冲突的一个因素,为分析人士和观察家提供了一个审视和洞察现实的新视角。这些反复发生的冲突和该地区的气候变化之间是否存在关系?气候变化进程如何影响安全和政治冲突的产生和深化?
非洲……谁将付出代价?
世界气象组织2024年9月发布的报告显示,在过去的60年里,非洲大陆的变暖趋势比全球平均水平要快,1991年至2023年间每十年约升温0.3°C。2023年,非洲大陆经历了致命的热浪、暴雨、洪水、热带气旋和长期干旱。
报告还指出,2023年是124年来非洲有气温记录以来最热的三年之一。气温升高常常导致蒸发增加和农田退化。非洲国家平均损失2%至5%的GDP,其中许多国家甚至将高达9%的预算用于应对极端气候事件。
更具体地说,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2023年发布的另一份报告显示,萨赫勒地区平均气温在过去一个世纪上升了1.5℃,预计到本世纪末将上升3至5摄氏度。
据同一消息来源称,该地区的气候变化包括气温上升、降雨模式改变以及极端天气事件(干旱、洪水、风暴)的频率和严重程度增加。
红十字会在2024年的一份报告中监测了气候变化对萨赫勒国家的环境影响,报告指出,尼日尔洪水影响了130多万人,超过14.6万所房屋被毁,大量人员伤亡,超过2.2万公顷农作物被毁。
在乍得这个国家;受灾人数超过190万,217,779栋房屋和432,203公顷耕地被毁,72,000多头牲畜死亡。
气候变化给该地区带来了诸多影响,其中降雨模式变化现象似乎与该地区的内部条件特别相关,严重干旱期不断增加,随后引发毁灭性的洪水。这影响到农业和畜牧业,世界银行的一份报告显示,萨赫勒地区75%的土地面积遭受严重干旱。
据估计,几年前袭击尼日尔的干旱造成480多万头牲畜死亡,约占该国牲畜存栏量的25%,给该国经济造成7亿多美元的损失。
总之,萨赫勒地区和北非地区的气候变化总体上影响着土地退化、荒漠化加剧、土壤退化、作物胁迫、牲畜生产力下降,农业季节的不可预测性、农业用地的退化、作物损失和水资源短缺使情况更加恶化,这些反过来又进一步恶化了经济状况并增加了贫困。
但这一切和政治冲突有什么关系呢?气候变化加剧萨赫勒地区政治和种族紧张局势的原因是什么?

争夺稀缺资源
气候变化以及由此导致的非洲萨赫勒地区水和农业用地等自然资源的稀缺,似乎加剧了部落国家民众之间,特别是牧民和农民之间的竞争和冲突。这增加了民族武装冲突升级的可能性。
对此,世界银行集团报告指出,“近年来,由于长期干旱,情况更加复杂,这导致萨赫勒地区一些国家的安全状况进一步恶化,迫使当局对萨赫勒国家之间牧羊人及其畜群的流动实施进一步限制。这种情况导致纠纷更加频繁,未来可能会更加严重,影响更加广泛。”
另一方面,瑞典国际事务研究所则指出,这些迅速而剧烈的变化导致当地紧张局势加剧,并加剧了对本已有限的资源的分配冲突,贫困和失业问题的加剧也迫使那些资源遭到破坏的人们通过一切可能的手段寻求谋生的方式,这为有组织犯罪、暴力行为以及加入武装团体提供了沃土,而这些都是最有利可图的经济选择。
例如在马里,干旱和农业用地退化迫使许多农民和牧民流离失所至城市,这增加了资源和基础设施的压力,并导致安全危机的加剧。乍得湖是其周边数百万人的重要资源,但由于干旱和气候变化,该湖的面积也大幅萎缩,加剧了依靠该湖维持生计的社区之间的冲突。
最初的资源争端最终演变成武装冲突
尽管萨赫勒国家的政治和宗教取向各异,但气候变化导致的经济和社会条件艰难,成为武装冲突的另一个根源。由于资源匮乏,当地民众的不满情绪在这些地区的国家和社会体系脆弱的情况下,创造了有利于武装运动增长的环境。
最近几年,乍得湖地区已成为世界上最动荡的地区之一,全球恐怖主义指数将该地区国家列为非洲十大最不安全的国家之一。武装组织博科圣地首先在尼日利亚北部扎根,随后迅速将活动范围拓展至乍得西南部、尼日尔东部、喀麦隆北部等地。
自 2015 年以来,“伊斯兰国西非省”已成为乍得湖地区最突出的参与者,与博科圣地共同控制该地区。最终在 2021 年 5 月博科圣地领导人阿布巴卡尔·谢考被杀后,赢得了尼日利亚东北部的冲突。
考虑这些因素时,不能不考虑国际驱动因素和原因,包括一些国家和企业将非洲视为一个富有和影响力的大陆,将非洲视为一个棋盘,双方都在棋盘上下棋,以牺牲竞争对手为代价来增加自身的财富和政治经济影响力。
气候迁移压力
农业用地的退化和水资源的减少也导致受影响地区的人口外迁,加剧了这些国家移民现象,这些国家原本就因武装冲突而遭受国内和国外流离失所之苦。
一波又一波的流离失所者给城市、基础设施和基本服务带来了更大压力,这带来了新的社会和经济挑战,例如犯罪率上升(包括盗窃和抢劫),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安全感加剧。
世界银行预测显示,非洲大陆将是受气候变化影响最大的大陆,到2050年将有多达8600万非洲人在国内移居,气候迁移热点地区最早可能在2030年出现。
非洲气候流动倡议组织发布的另一份报告《非洲变革》显示:到2050年,气候变化预计将导致120万人在非洲大陆境内跨越国界移居,未来30年内,因气候影响而在原籍国寻求保护和更好生计的移民数量可能上升到1.13亿人。
这些移民潮常常给接收国带来压力,并引发接收国与来源国之间的冲突。这就是北非国家及其地中海北岸邻国近年来所遭受的苦难,因为受冲突和人道主义危机的推动,来自萨赫勒和撒哈拉以南国家的移民不断增加。
世界气象组织估计,如果不采取足够措施应对这些情况,到2030年,非洲将有多达1.18亿极端贫困人口(每日生活费不足1.9美元)将面临干旱、洪水和极端高温的威胁。这将给减贫努力带来额外负担,阻碍发展,从而加剧气候变化引起的冲突,加剧非洲大陆的悲剧,使这个资源和财富遭到世界许多国家争夺的大陆的悲剧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