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东的土耳其:参与者还是规则制定者?
土耳其视中东地区为其国家军事和经济安全的战略纵深,并对该地区给予高度重视。过去几十年来,土耳其一直通过灵活的外交渠道、经济手段以及军事手段,确保其在该地区的重要地缘政治利益,特别是对它的邻国。它将这些国家视为几个世纪以来与之紧密联系的地理、历史和军事现实。在过去三十年内,土耳其的影响力开始出现并进一步上升,而伊拉克和叙利亚等重要阿拉伯国家的实力却在不断下降。
土耳其与中东国家的关系体现了实现和平的愿望,并致力于缓解彼此之间的严重问题,无论这些国家与土耳其边境的距离是远是近。与此同时,土耳其将自身定位为一个可靠的投资伙伴,并使之成为中东国家——特别是地区国家——经济发展项目的门户,而这也是土耳其作为主要经济力量而成功走进这些国家的关键。
正如它在促进经济发展中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重要作用一样,它也成功地追击了敌人或与他们进行军事对抗,例如对被禁的库尔德工人党,并在与希腊的危机——两国在1987年和1996年因爱琴海岛屿问题发生争端——期间达到了军事对抗的极限,这也显示了土耳其的军事能力及其领导层作出保证其主权和利益的决策的勇气。
在经济上,土耳其通过精确的方法论计算,以期降低它与阿拉伯邻国之间的战略紧张程度——这些邻国认为土耳其企图通过经济手段而将该地区“奥斯曼化”。土耳其已经成功与伊拉克、叙利亚、约旦、黎巴嫩建立了战略经济合作委员会,此外,它还在与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之间的关系上取得了成功,双方之间的关系迅速发展,并且建立了土耳其—海湾论坛,从而成为双方在工业、农业、旅游、军事等投资领域内达成战略共识的一个具体表现。
叙利亚问题的急剧变化使土耳其两方面的作用都变得更加突出,无论是公开的还是非公开的。这为叙利亚武装反对派迅速夺取大马士革和叙利亚各省市的控制权奠定了成功因素,也为地区和国际社会接受这些变化奠定了政治基础,但伊朗除外——根据这些派别及其背后的土耳其观点,伊朗是阿萨德政权13年多来的主要支持者。
武装反对派别都在为迅速而显著地占领大马士革和叙利亚各省市做准备。他们还在为地区和国际社会接受这些变化做好政治基础,但伊朗除外。根据这些派别及其背后的土耳其的设想,伊朗是阿萨德政权在过去13年内的主要支持者。
叙利亚发生的事件戏剧性地、危险地凸显了土耳其在新中东地区的预期角色。这已经并将继续受到美国和西方决策中心以及战略研究机构的广泛关注。它还为土耳其与海湾阿拉伯国家(尤其是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的关系制定了新的路线图。其中的原因有很多,而最重要的是在土耳其的支持下,叙利亚局势发生了积极的变化,这代表着该地区地缘政治现实发生了重大的质的变化,而伊朗在叙利亚的作用的结束,则意味着它在该地区的战略项目的衰落。
土耳其还在与美国、俄罗斯和大多数欧盟国家等国际大国打交道方面取得了成功,并且试图通过外交与军事相结合的积极外交政策来增强其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其中,军事手段是为了解决土耳其面临的国家安全困境之一:伊拉克北部和叙利亚的库尔德组织,例如“人民保护部队”和“库尔德工人党”。
反对土耳其政府的库尔德武装团体被土耳其定性为“恐怖组织”,而这些团体正是促使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采取有利于叙利亚各武装派别的行动的主要因素之一。
近年来,反土耳其的库尔德团体得到了美国和以色列的政治支持,表现为对叙利亚民主军的承认和后勤支持,而这些部队在后阿萨德时代成为了叙利亚民族团结的关键。
土耳其此前拒绝了任何允许库尔德人在叙利亚发挥更大作用的方案,但现在它意识到,忽视库尔德问题已不再是一个现实的选择,尤其是在它成功说服被关押在土耳其的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阿卜杜拉·奥贾兰发出信息,以敦促该党武装人员放下武器并禁止其军事活动之后。因此,安卡拉鼓励大马士革赋予库尔德人和叙利亚其他人口平等的权利,此举反映了安卡拉在处理这一问题上取得的新平衡。土耳其的这一做法导致叙利亚总统艾哈迈德·沙拉与叙利亚民主军总司令马兹卢姆·阿卜迪签署了一项协议,规定在平等公民制度之下,将库尔德自治政府下属的所有民事和军事机构以及油田和边境口岸“整合”至叙利亚国家的框架内。
这些事态发展加强了土耳其在新中东地区的地位。在阿萨德的统治期间的叙利亚两大势力——伊朗和俄罗斯,对土耳其有限地进入叙利亚持一定的现实主义态度,目的是希望在叙利亚局势稳定后继续维持它们在该国的影响力。
随着伊朗项目的减弱和以色列在加沙、约旦河西岸、黎巴嫩、叙利亚甚至伊朗的军事行动不断升级,土耳其将是该地区的国家唯一可以依靠的担保人,包括与华盛顿和特拉维夫接触,以制止以色列歇斯底里的侵略,并向以色列施压,以迫使其撤离通过血腥和破坏行动而占领的阿拉伯领土。
以色列极其谨慎地监视土耳其在叙利亚的影响,因为它重视与土耳其之间的关系,并认为需要私下处理这种关系以避免与之产生严肃的问题。以色列最担心的就是土耳其正通过叙利亚门户靠近其边界,同时还密切关注大马士革与安卡拉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问题,包括在叙利亚中部建立土耳其紧急防空基地以保护叙利亚领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叙利亚革命成功之后,以色列不仅对叙利亚境内发起了多次军事行动,还蚕食了叙利亚境内其他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除了努力在叙利亚境内制造不稳定并动摇其安全之外,它还试图通过此举来分散土耳其在未来几年内对地缘政治发展的注意力。
亲伊朗的民兵组织在伊拉克发挥了许多作用,而土耳其视伊朗为其意识形态对手。但现在,伊拉克已正式采取行动以争取安卡拉方面的支持,其中的原因有多个,包括与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的水量配额相关的问题,以及向土耳其开放领空、土地和情报领域以遏制和追击伊拉克北部的土耳其库尔德民兵组织,还有允许土耳其在杜胡克省和尼尼微省的重要地区为其部队建立营地,作为开展永久性军事行动的平台。
然而,伊拉克政府仍然谴责了土耳其在伊拉克库区进行的一些军事行动。此外,它还扩大了在该地区的军事行动,增加了在整个伊拉克北部地区的军事和情报存在,但与此同时,本届伊拉克政府并没有太多的筹码来阻止安卡拉这样做,特别是随着两国贸易总额的增长(估计为200亿美元),以及以连接伊拉克法奥港和土耳其边境的铁路和公路项目(价值170亿美元)为代表的大型战略经济项目。
直到叙利亚武装派别控制大马士革之前,伊朗一直是阿萨德政权的主要支持力量,并承担着安全、情报、社会和意识形态方面的作用,但在几天之内,这股力量就急剧崩溃,取而代之的则是土耳其——其影响力更加强大,对事态发展也具有更强的控制力。就在叙利亚和地区舞台上的分量和影响力而言,土耳其的作用更突出也更具组织性。
安卡拉与德黑兰的不同之处在于,它能够在国际、地区和地方层面进行积极对话,利用其在该地区富有影响力的经济和军事能力,而不参与伊朗运动所特有的宗派主义项目。
同样,美国——尤其是在特朗普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内——也欢迎叙利亚与土耳其的亲近,因为这将限制伊朗在叙利亚境内的作用。特朗普宣布的针对伊朗的政策以及伊朗的应对战略,将在很大程度上使土耳其的武力能够进入新中东——任何针对伊朗的军事行动都将使土耳其垄断未来的中东格局。
土耳其一直热衷于向阿拉伯海湾国家保证它能填补巴沙尔·阿萨德倒台后的叙利亚权力真空,并确保所有国家的利益。同海合会的其他成员国一样,沙特一直站在支持这项变革的前沿。这些国家认为有必要在国际上支持叙利亚新当局,维护叙利亚的统一和领土完整,并防止极端组织在叙利亚及周边地区制造混乱。
土耳其与沙特之间的合作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并协调了对叙利亚未来的共同愿景,防止了任何可能导致两国紧张局势的分歧或竞争。这种协调意味着,争取国际社会关注以解除叙利亚在阿萨德时期受到的制裁、积极与叙利亚新政权接触、支持该国重建、向叙利亚人提供人道主义和经济援助及其他事项。而在不到十年前,这种立场还是不可想象的,但土耳其积极主动的外交政策的有效性显然对土耳其-海湾局势产生了影响。
二十多年来,世界各国和众多研究机构不断重复“新中东”这一术语。这些不同形式的暗示或者宣言,都出自那些为改变该地区而对中东问题真正采取行动的领导人,例如美国前总统小布什及其国务卿、国防部长,此外还有来自以色列领导人、政治分析人士和未来研究中心的诸多声明与威胁。
在2003年,有许多人认为,鉴于萨达姆·侯赛因政权的垮台、伊拉克被占领以及美国没有干预其在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和其他国家的势力,伊朗将会成为新中东的权力中心内的关键角色。
但伊朗未能有效应对这一变化,反而试图以“输出革命”的理念来建立其中东方案,导致地区安全局势动荡、圣战恐怖运动兴起,从而使中东地区成为了一个不安全的地区和恐怖主义的策源地。
出于这个原因,再加上伊朗在国际和地区不受欢迎的核野心,土耳其则凭借其“世俗化”的伊斯兰教、与北约之间的战略联盟、与西方和东方建立的密切联系、及其处于阿拉伯国家之间的环境优势,而拥有了作为全球和地区最重要的经济体之一的经济优势,并成为了新中东重建地区平衡的理想选择,使各个国家的希望与愿景在这里得到统一,进而促成大型经济区的出现,并使走向和平、稳定和安全的道路成为所有国家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