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ni影碟故事:为何我们要在北美推广亚洲冷门电影
Kani在北美发行亚洲冷门影片,从香港新浪潮作品到近年亚洲新锐导演,他们为何推广这些电影?
2021年12月,两个来自加拿大的电影从业者Ariel Esteban Cayer与Pearl Chan(陈穗珠)成立了北美发行公司Kani Releasing(下称Kani)。这是一家面向北美市场推动亚洲电影的蓝光厂牌,旨在发掘亚洲小众佳片和突破类型界限的电影,也致力于扩大经典的范畴和扶持新晋导演,让这些作品与电影作者找到更广阔的观众群体。
Kani的选片审美不走寻常路,大有“小而美、少而精”的质感。虽然版权购买与发行的工作只有Ariel与Pearl两人操持,院线放映也起步不久,但三年来累计的成绩已取得了主流媒体与电影节展的注目。根据美国著名电影媒体DEADLINE的一篇独家报道,Kani已从Happinet Phantom Studios拿下了日本青年导演山中瑶子的新作《纳米比亚的沙漠》,该片在今年坎城/康城/戛纳影展的“电影人双周”单元举行了世界首映,并获得了影评人费比西奖,随后巡展至多个国际电影节,备受瞩目。
能拿下这部影片的北美发行版权,意味着Kani在不断产生更大的影响力。这令人好奇他们的开端:Ariel和Pearl为何会在疫情时代、全球文化流通面临阻隔的情况下,想要在北美做亚洲冷门电影碟片?
“填补空白”:可爱螃蟹的审美取向
“Kani”一词来源日语中的“螃蟹”,说的不是动物或食物,而是小津安二郎为电影拍摄所定制的榻榻米高度的蟹型摄影机脚架。谈到这一象征的选择,除了螃蟹动物本身可爱、“Kani”名字简短易记以外,更重要的是,它的引申含义与厂牌的立意审美密切相关。
“我把小津对电影贡献看作是,他把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西方的电影形式,融入了日本的审美和语言,”Ariel解释,“这正是他对电影的贡献:把电影这种形式转化为一种纯粹属于他自己的日式表达。他把镜头移到榻榻米的高度,这是日本人在家中常坐的位置,在此进行对话。我们想从一个在西方可能有些欠缺的角度,去推广和发行亚洲电影——并不是那些通俗的武侠片或日本电影,或者是大家在西方谈论亚洲电影时习惯了的那些类型片。我们更想让电影更贴近它们特定的地方。”
Kani选片之与众不同,并非“小众”一词可以概括。他们发行的作品多是在出品国家及地区有一定声誉、但在海外鲜为人知的作品。如果影迷对Kani发行的电影闻所未闻,未见得是影迷孤陋寡闻。以旧片为例,他们发行了利诺·布洛卡(Lino Brocka)的《该隐与亚伯》(Cain and Abel)与迈克·德·莱昂(Mike de Leon)的《走粉疯情画》(Will Your Heart Beat Faster?),两部较少被西方影迷讨论的1982年的菲律宾作品。他们送入院线的新片,如宫崎大祐的《塑料》(Plastic)与青柳拓的《东京自行车节》(Tokyo Uber Blues)也是世界范围内较少有影迷注意到的作品。
谈起选片,Ariel流露出想要引导观众的意愿,做电影节选片人的工作经验让他对“陌生电影”抱有非常开放的态度。“我会强调,没有电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如果这些电影让人觉得『不知名』,那说明我们在做对的事情,对吧?我们的目标就是让它们为人所知,观众的反应应该是:『哦,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这个?』”
对Kani而言,如何发力于这些看似“不知道哪里来”的影片,是自己给自己的挑战。电影是否为人所知,与分销、时间积累、电影在不同平台的曝光、电影类型与所含元素都有很大关系。以他们着力更多的菲律宾修复电影为例,能推动这些影片在北美的销售发行,存在时运上的偶然。
“西方的电影爱好者直到2014、2015年才开始关注经典的菲律宾电影,尤其是利诺·布洛卡的作品。那时候,电影修复工作才开始启动,”Ariel回溯,“现在我们也开始更多地谈论迈克·德·莱昂、伊斯梅尔·贝尔纳尔(Ishmael Bernal)和玛丽璐·迪亚兹-阿巴雅(Marilou Diaz-Abaya)这些导演,他们在菲律宾电影史上非常重要。如此一来,我们试图让自己变得有用,填补空白,建立这些联系。”
而在西方有比较多受众基础的日本电影,尽管已经被广泛认为有非常多的代表电影人和经典作品,Kani也依然找到了需要被“填补空白”的地方。
“很多1950、60年代的日本电影都广为人知,70年代的黑帮片也很有名,90年代以及2000年代的恐怖片也很有名。但也有一个大空白,80年代的电影怎么办?比如,我们发行了山本政志的电影,他是冢本晋也的同代人,冢本就非常有名,但没人谈论山本。他的电影1987年去过柏林电影节,他还与吉姆·贾木许(Jim Jarmusch)的摄影指导合作过,这些都是应该让他成为更广泛电影对话的一部分的连接点。然而,直到我们将他重新带到大众视野中之前,这些话题才被提起。”
Ariel认为,所谓的“填补空白”并不是Kani的独门绝技,而是很多规模较小的厂牌与独立发行商都在采用的策略。“很多电影可能二十年前就应该推出了,你就是需要填补电影历史或电影知识上的某些空白。当你对某个特定领域真的很感兴趣,深入挖掘时,电影不可避免地会显得像是未知的。但你所要做的,就是扩展对这些电影的理解。”
当我问及Kani在选片上是否有自己的审美体系时,Ariel反问我如何形容他们的审美。我坦诚自己总结不出什么规律,因为选片似乎跳出了题材、年代的常规大框架,也没有困囿于类型、卡司、作者等电影本身的特质,片子有新有旧,有剧情片和纪录片,喜剧、歌舞、惊悚各种风格也涵盖。很难参透究竟是什么样的电影最能吸引他们的注意,从而决定去发行。
Ariel将我的困惑简要拆解为两种选择:他们对修复旧片感兴趣,但同时不想忽视当代电影导演。“至于如何选择电影、偏好风格,我们总是在寻找那些感觉上具有某种文化特定性的作品,那些可能需要一点解释的电影。它们可能不太容易接近,但它们又是有趣的、能吸引观众的。”
他以邱炯炯的《椒麻堂会》为例,该片的复杂特性就可以它被归入一些特定的类别,“它有些幻想色彩,是历史题材,片长也长,节奏有点慢,但我觉得它同时也很容易被接近。”而老派电影一样带有自己不拘一格的情调,山本政志的喜剧作品就有些古怪而疯狂的特质。
“我们并不会过于偏向那种硬核的艺术电影,但我还是会将我们的电影大致归类为艺术片。这源于我们对类型电影的热爱、对艺术电影的热爱,我们试图找到一种平衡,”Ariel如此总结。“像《东京自行车节》,还有我们发行的第一部电影《天然生活》(Being Natural),这些都是真正的独立电影,不是制片厂电影。我们直接与电影人合作,发现这些电影,并帮助它们走到更广阔的观众面前。”
为什么是碟片?
Kani诞生之前,Ariel与Pearl已在电影行业内各有工作,且积攒了相当的资历。Ariel在2013年以影评人/记者身份入选了柏林电影节人才计划(Berlinale Talents),其后在蒙特利尔奇幻电影节(Fantasia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任选片人,并一直在为加拿大法语及英语电影媒体撰稿。Pearl于2016年成立了电影销售代理公司Good Move Media,专精于东南亚电影,也与香港国际电影节有合作。两人后因工作相识,成为伴侣。
Pearl是香港移民,在加拿大和香港两地成长生活。她发现很多能够在加拿大上映的亚洲电影,都可能是由和亚洲没有太多联系的人所挑选的。“许多喜剧从未到过加拿大,很多剧情片也没有机会,尤其是一些被认为不太容易翻译的电影,更是几乎不会被引进。通过Kani,我们希望能够带来一些对我们意义重大的、有点另类的电影,它们可能并不会是其他策展人和选片人最直接选择。”
进入电影行业后,做销售代理的经验让Pearl触到一种困境,“你真的只能希望有发行商愿意出现并认可这部作品。”而如果成立了自己的发行厂牌,主动权就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对我们来说,如果我们相信一部电影,那么我们就能将它带给观众。到目前为止,每一部我们这样做的电影都找到了自己的观众。但如果我们只是等着别人来喜欢这些电影,可能它们就不会被挑选出来。”
Ariel的感受类似。蒙特利尔奇幻国际电影节的主要宗旨之一是推广类型片,但亚洲电影的范围更为广泛。策展的工作让他和许多销售代理、发行商以及电影人合作,了解哪些电影被带进来,哪些没有,以及电影可能面临的有限渠道。“整个项目(Kani)其实源于我对这些电影的热爱。很多我曾看到并策展的影片,以及这些正在崭露头角的导演,他们在拍摄第一部或第二部大制作。我希望继续支持他们。”
在起初,Ariel和Pearl本来想做小刊物、杂志或新闻简报之类的东西来发电影资讯,后来他们开始研究怎么能真正地把这些作品发行出来。那时是2021年,全球还在疫情之中,无数电影节展纷纷挪至线上,家庭录影(home-video)重新流行起来,碟片收藏的需求也水涨船高。这让Ariel与Pearl找到了他们向北美观众介绍电影的方式:发行蓝光碟片。
在Kani网站上,有一道自问自答的介绍:“为什么是家庭录影?我们对未来以及对电影文化的持续获取深感焦虑。家庭录影——还没死的形式!——绕过了版权期限问题和流媒体文化的普及,使我们能够以更谨慎的方式发行电影。”
“我们很快意识到,我们并不是疫情期间唯一有(做蓝光碟)这个想法的人,”Ariel笑说,“在2021年和2022年期间涌现出一大批新的发行品牌,很多都采用相似的发行方式,所以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许多传统的发行商开始认真制作光碟,或者干脆就是一些新公司,直接以蓝光品牌、修复公司和独立发行公司身份出现,专注于他们的领域和兴趣。”
北美的碟片市场发展历史悠久,蓝光碟片版权的购入、碟片制作和设计,已经有一套成熟规范的工业流程,也不乏像“标准收藏”(The Criterion Collection,下称CC)这样的行业标杆,在质量与设计上都立了榜样。新厂牌总是可以在行业找到优秀代表,获得创意上的启发。
“我是看CC长大的,他们在艺术委托和艺术指导方面确实最为知名。这也延续了家庭录影的一个悠久传统,通过优秀的艺术作品来为电影注入新活力。”Ariel认为尽管CC的发行范围总是那些“World Cinema”,全是经典中的经典,和Kani自身的审美不同,但其工业模式是黄金标准。“近几年,收藏市场以及蓝光的发展方式也让我们意识到,如果观众要冒险去购买一张蓝光碟,那就必须要有好的艺术设计。观众想要带回家中的,往往不只是电影,他们也想要一个漂亮的收藏品。打造这样的体验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打造一种收藏体验”的信条在Kani今年九月发行的《杀手蝴蝶梦》上有所体现:该片的限量版碟片的封面设计与绘画由香港知名画家江记操刀,仅发行2000份,而邀请江记的出发点,就是为了碟片封面的艺术设计能匹配影片的收藏价值。
“我们会先观看电影,看它能激发出什么样的艺术风格或合作灵感,接着寻找适合的艺术家来匹配电影的风格。这实际上就是找到一种合适的电影美学,并为该版本赋予一种全新的面貌。”Ariel认为所有的蓝光发行都取决于该片自己的风格,每一个项目都会被当作个案来看待。“像《杀手蝴蝶梦》,这是一部非常经典地道的香港作品,我们真的觉得需要一位本地艺术家来匹配那种能量,霓虹灯效果、强烈的杜可风的风格。我们立刻想到江记,他也很乐意接受这个合作。”
但也并非所有的蓝光碟片都会被他们另请设计师设计——邱炯炯的《椒麻堂会》就用了影片原有的海报。Pearl对此案的考虑非常贴心:“邱炯炯自己就是画家,如果找别人画他的电影海报,我想还挺不礼貌的吧,”她笑说,“但他确实和我们分享了很多画作。《椒麻堂会》是一个我们与好朋友工作的案例,我们的合作非常开心。”
Ariel与Pearl还表示,每一例个案的挑战与课题各有不同。电影拍摄的年代与介质、版权采购、封面设计,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影响推出碟片的进度。比如数码拍摄的当代电影,做成碟片并不难,挑战在于如何在院线上映、如何让电影人作为崭新的面孔被认可和接受。老电影的挑战,尤其是修复类,就可能遇到素材处理上的难题。两人甚至还会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加高处理难度,比如《走粉疯情画》的碟片在发行时搭配了一部1947年的电影《菲律宾小姐》,Pearl详细地讲述了整个过程:
导演迈克·德·莱昂的家族经营着LVN,该公司是菲律宾历史上最大的制片厂之一,在二战期间和之后都非常重要,《走粉疯情画》是LVN摄制的最后几部影片之一。在为这部电影做发行计划的时候,他们被一位现在已故的历史学家兼电影资料员Teddy O. Co建议,在蓝光碟中搭配由格莱格里奥·费尔南达兹导演的《菲律宾小姐》,该片和《走粉疯情画》出品年代靠近,制作背景也相似。于是他们开始追溯《菲律宾小姐》的来源,并联系迈克·德·莱昂,请他告知这部电影的拍摄背景。《菲律宾小姐》最初拍摄在35毫米胶片上,后来有一份迈克·德·列昂自己用摄影机录制的枪版16毫米的第二代拷贝。到了2000年代,胶片的第一卷已经严重损坏,片厂只扫描了第二和第三卷胶片。当Kani想要取得最原始版本的时候,所有的原有胶片都已劣化,无法再使用,刻录碟片只能依赖后来的枪版和2000年代扫描的拷贝。最后,在菲律宾FPJ影业的帮助下,这些素材得到了尽可能完善的处理,蓝光呈现的效果也足够体面。
“通过这种方式,我们为这次发行复活了一部完全不同的第二部影片。这确实花费了很多精力。说实话,我都不清楚有多少人看过它,但蓝光让我们可以做所有这些疯狂的事情,以便为影片提供背景,”Pearl总结。“我们可以做很多采访来了解当年电影的制作方式,几乎是从历史或档案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我们真的希望把这些人录下来、让他们讲故事,因为他们在慢慢离开。当我们处理70、80年代的电影时,许多电影人已经不在了,或者年纪非常大了,这给了我们时间和空间去为电影做更多的事情。”
Covid之后:新的道路与前途
Ariel与Pearl对蓝光流露出了真诚的热爱。Ariel表示自己常年关注碟片市场,对其他优秀厂牌也如数家珍。除了CC,他还列举了其他值得关注与赋予他灵感的碟片厂牌:位于洛杉矶的Arbelosis的修复工作非常出色;Altered Innocence专注于LGBT题材和青春成长类电影,涵盖了80、90年代的酷儿电影,也有当代作品;Severin Films在类型片方面出类拔萃;Deaf Crocodile专注于东欧和苏联的电影;当然还有Vinegar Syndrome,Kani的发行商之一,特别专注于美国的类型片、B级片和色情片,很多是没人愿意去扫描、更别说修复的内容。
Pearl在Ariel的长名单后补充了华语碟片商:“我还想大力推荐中国的Diskino(碟影传媒),他们也做了非常棒的工作,很多事情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
然而随着Covid-19大疫结束,短暂的碟片需求上涨又回落。Kani顺应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在尝试新的发行方式。两人意识到,家庭录影虽然很棒,但也需要为这些电影找到合适的场所和合作伙伴。Ariel列举了他们其他的发行路径,包括开始将一些电影放到流媒体上,比如Criterion Channel和Metrograph at Home。有一些片子做了VOD(video on demand,视频点播),还有影院放映,不再仅仅局限于蓝光。
现在,除了常驻香港的Ariel与Pearl,他们还有一位负责在加拿大和美国预约放映院线的同事Aaron,常驻美国。选择驻扎香港,是因为香港方便他们在亚洲旅行,可以快速建立起与电影人的关系,但同时他们也认识到了自身和其他厂牌的不同之处。
“几乎所有其他的北美发行品牌都在与他们的观众建立联系,而我们则是在与电影人建立联系。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趟为期五个月的北美之旅,目的是为了更多地了解观众、了解影院,也加深认识,”Pearl说。在采访的当下,她和Ariel都在加拿大。“尽管Ariel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是为北美观众策展的,但作为发行商,这是我们第一次亲自去接触并了解这个市场,因为通常都是Aaron负责这方面的工作。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趟非常漫长的旅程,来弄清楚这些问题。”
现在的Kani是一个三人队伍,大家都有薪水,没有免费帮工的志愿者。谈及公司的盈利和收入,他们对自己的现况还算满意。
“我们的宗旨之一是,当我们与电影人合作时,真的会努力把收益返还给他们,”Pearl说。“所以我们需要盈利,这也是为了能够给他们分成。目前来看,我觉得我们挺幸运的,经营得还算不错,能够维持生存,但绝对谈不上富裕。”
“需要告诉大家的是——可能与许多人的看法相反——支撑我们运营的很大一部分还是家庭录影销售,”Ariel补充。“当然,跟2000年代家庭录影的热潮完全无法相比的,现在的Blockbuster(美国著名碟片零售企业)不会再从我们这里一次订成千上万张碟。现在的碟片很像黑胶唱片市场,尽管销售数量相对较少,但对我们这样规模的公司来说,还是可行的。我们并不追求『统治全球』,所以无需妥协什么。”
当厂牌逐步发展,积累足够口碑就会产生品牌效应。那么近三年来,是否有发展出固定受众群,或者是忠实客户?
Ariel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希望有吧?”他说完两人都笑了。“这确实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工作。我们和纽约的 Metrograph 建立了非常棒的合作伙伴关系,他们是一家很出色的影院,在唐人街。我想正是因此,我们的香港电影在那里表现非常好,日本电影也一样,亚裔美国观众非常支持这些影片,并且给出了积极的反馈。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我们确实触及到了我们的观众。当然,这也要看具体的城市,我们希望各大城市的艺术影院都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说到理想,他又笑了一下。
“对我们来说,目前还没有做到的一件事是触及到纯粹的海外华人观众,”Pearl坦言,“因为这其实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比如说《宇宙探索编辑部》,我们只做了蓝光,CMC做了针对华人社区的发行,比如在Cineplex(加拿大连锁院线)和郊区影院放映。这一类的发行我们并不擅长,我们只会做艺术院线,比如电影资料馆,这类观众群体是完全不同的。像Metrograph会有很多年轻的华裔观众,但可能他们的妈妈就是我们无法接触到的群体。”听Pearl说到这里,Ariel笑了,Pearl继续讲:“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他们的妈妈。”
谈及Kani的未来,他们亦有所畅想,希望能够持续地支持创作者——他们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比如,在宫崎大祐的《视频恐惧症》(Videophobio)和Glenn Barit的《高中清洁工》的项目上,我们把一部分特别花絮的预算分配给短片制作,这两位导演也愿意合作,他们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将独家短片加入发行内容中,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在《视频恐惧症》中的短片作为一个附加内容,几乎像是续集或结尾。在《清洁工》中,那个短片有点像是演员的重聚,非常温馨,还有点元叙事风格,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创作。”
还有的事情是他们坚持在做的,比如他们的博客更新,那个最开始他们想要做的小刊物、杂志或新闻简报——他们至今还在写。这些短文给影迷和碟片消费者提供Kani的最新资讯,同时也记录了两人工作的所思所想,碎碎念如碟片难做、耗时很久、最近获得了什么启发,有一种谈天说地的轻松随意。
“最开始我们也是想每隔几周或者几个月发一次,但我们在这方面做得有点儿不好,跟不上进度,”Ariel笑说。“像大公司,你知道,每两周就有非常专业的简报,非常准时,我们就做得很松散,还经常忘。我们更倾向于把它当作一个不那么正式的通讯,有新的内容就随时发出去。”
采访的最后,我对他们说,能感觉到他们真的很享受做Kani。
“嗯,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内心流泪』的状态,”Pearl听到Ariel这么说的时候会心一笑, Ariel说完也笑了,“不过我很高兴我们能表现出享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