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流行文化融入反尹抗议,抗议者拿应援手灯、唱K-pop|Whatsnew
2016年以来,韩国的社会运动就融入了K-pop流行文化的元素
12月的韩国街头上传来整齐的歌唱声,“在许多未知的路上,我追着微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在新世界相逢……”,这是韩国女子团体“少女时代”的歌曲《Into the New World》,有些人手持五颜六色的应援手灯,这并非K-pop演唱会,而是要求韩国总统尹锡悦下台的抗议现场。
12月3日,韩国总统尹锡悦突宣布戒严,随后又解严。这些举措引发重大的政治动荡。12月7日,韩国国会提出弹劾案,首尔汝矣岛国会议事堂前聚集数十万人,现场不只有抗议的标语、旗帜,更出现各个偶像明星的应援LED手灯,民众大声唱着K-pop歌曲,要求韩国总统尹锡悦下台。
据众多媒体报导,从现场到网路的串连,人们分享着一份能引起共鸣的弹劾歌单,有男歌手权志龙(“GD”)的《Crooked》、女歌手Rosé的当红歌曲《APT》等,舞台上还随着女子组合Aespa的《Whiplash》节奏大喊“弹劾,弹劾,弹劾尹锡悦!”、“下台,下台,下台尹锡悦!”。
由于尹锡悦所属的执政党“国民力量党”杯葛,7日的投票结果为195票,未达法定人数所需的200票,弹劾案不成立。14日再度表决弹劾案,国会外聚集了约20万人。弹劾案最终以204票赞成,85票反对票通过。
现场报导指,当弹劾通过后,抗议民众放起Aespa的歌曲《Next Level》,气氛沸腾。不过,尹锡悦的最终命运,还得等到宪法法院于12月27日对弹劾案做出裁决,目前尹锡悦为停职状态,由总理韩悳洙担任总统权力代理人。直到12月23日,尹锡悦二度拒收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公调处)的传唤通知书,宪法法院寄送与弹劾案相关的文件也遭拒收。韩国联合侦查组表示,若尹锡悦未在12月25日到案,将提请法院拘留。
韩国抗议现场播放K-pop歌曲、拿应援手灯成为各国媒体报导的焦点。过去,韩国民众多持蜡烛进行抗议,直到2016年,时任总统朴槿惠深陷一连串的弊案与丑闻,民众抗议的模式开始出现变化。当时反对弹劾的新世界党国会议员金镇台说:“烛火只是烛火,反正只要风一吹,蜡烛就会熄灭,民心随时会变化的。”此话一出,抗议从首尔蔓延到全国各地,也有人说,现在大家拿的是LED灯,不会被熄灭。尔后,夜里的抗议烛光逐渐出现更多的LED蜡烛、应援手灯等。
韩国女性研究学者权金贤英(Kwon kim Hyeon-young)观察到,除了应援手灯,在大型表演活动上会使用的加油萤光棒和K-pop歌曲也都融入抗议。
在社运或抗议现场最知名的K-pop歌曲莫过于是“少女时代”在2007年发表的的单曲《Into the New World》。根据《韩国时报》报导,这首歌在12月3日戒严事件后,在韩国主要音乐串流平台Melon上增加了23%的听众。
2016年,韩国顶尖女子名校“梨花女子大学”抗议学校疑似“卖学位”,未征询学生意见就设立短期学程。学生开始抗议后,校方找来警察进入校园以武力驱离学生。当时学生在抗议现场唱着《Into the New World》。同年,时任总统朴槿惠屡遭抗议,抗议现场就经常出现《Into the New World》。
法新社的报导引述爱荷华大学传播学者Jiyeon Kang指出,“这首歌(《Into the New World》)的草根力量使其成为后续各种抗议活动的象征”,“歌曲传递即使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也要反抗不公正现象的勇气”,此外,这首歌在各种抗议活动外,也出现在韩国的酷儿游行中。
社运现场经常出现各种类型的音乐表演,但学者认为K-pop明显进入社运是从2016年抗议朴槿惠开始,尔后追星族成为韩国社运现场的主力之一,女性人数超越男性。本次抗议中就可发现许多20-30岁的年轻女性。根据韩国政府统计,12月7日的抗议活动中,20多岁的女性占多数。她们许多人是韩国流行音乐的粉丝,而她们的现身也与尹锡悦政府的性别政策有关。比如,尹上台后的政治攻防之一,是试图废除推动保障两性平权的女性家庭部。他在年轻女性族群中颇为不受欢迎。
这些年轻的参与者将粉丝文化带到抗议现场,并善用网路社群的串连力量。“粉丝为了偶像排队、在户外待上几个小时、高呼口号、跟着音乐唱歌,这些就是抗议中会做的事,因此他们很擅长这么做”首尔延世大学的讲师Kim Jungwon说。年轻世代的追星族更与上一个世代的社运组织者合作,将流行音乐文化融入抗议。K-pop追星族除了具有组织动员的能力,他们对抗议也不陌生,经常为了偶像向所属公司发起抗争行动。
学者权金贤英认为,“过去社运现场的归属感与学校或组织等机构连结在一起。但现在,归属感是以共同利益为中心”。
不过,2016年的抗议现场的民众还是手持烛光居多,在夜晚的抗争中望去,是一片橘黄的烛火颜色,到了2024年的抗议现场,却是色彩斑斓的应援手灯。一些分析认为,对追星族来说,应援手灯是珍贵的宝物,除了实体追星,鲜少拿出家门,但追星族却把应援手灯带到抗议现场,意味着把政治行动也看得非常重要。
其他K-pop歌曲也因为传颂度高又有朗朗上口的旋律,因而在抗议现场中播放。《韩国时报》报导指出,韩国流行音乐文化融入抗议的现象让不同年龄层的参与者可以透过K-pop歌曲交流,年轻人甚至可以跟老年人分享喜爱的K-pop文化。
当追星族集体现身在抗议现场,偶像明星们的政治表态也受到关注。在社群上发表与政治动态无关的贴文的明星遭网友质疑不够关心社会,像是男歌手林英雄在弹劾当天在Instagram发出爱犬生日照以及车银优发布时尚照片,都被网友质疑不关心时局。
过去艺人多选择回避政治议题,直到2016年朴槿惠的弊案事件,更多艺人选择表态,并走上街头。
这次的戒严事件中,2518名韩国演艺人员发表联合声明,要求尹锡悦下台。名单包含导演奉俊昊、郑智泳、演员全智贤、孙艺真、金高银、朴恩斌等。
在街头抗议中,歌手IU透过经纪公司为抗议民众发送食物与饮料,并表示“即使在寒风中手握应援手灯,也能感到一些温暖”。“少女时代”的成员俞利过去就曾表示因《Into the New World》鼓励抗议民众而感动,这次更是包下抗议现场附近的饭卷店,让持手灯的粉丝可以免费换饭卷。又有前女团“IZ*ONE”成员李彩演在粉丝交流平台上说:“作为公民,我有权发声。正因为我是艺人,更应该发声”,她也去到集会现场。
不过,无论艺人表态与否,也都会见到相反政治立场的网友攻击。
由于尹锡悦的弹劾案还尚待法院审理,抗议活动也会持续进行。韩国的这场政治风暴会如何演变,流行文化如何和抗议运动互动,也有待持续关注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