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摯愛赤子
掙扎,定義了很多人的這一年。
中國人好像並不好過,個體的命運被體制推到一個歷史的低時空,於是人們只能接受和寬慰自己,日子會好起來。這種在專制體制馴養下的習慣性服從和學習性無助,像是跟古人翻開了同一頁書,上面寫著:克己復禮,仁者愛人。忍讓與克制才是社會真正的主旋律。對抗會成為權力的眼中釘,叛逆便不是家裏的乖乖兒,發聲會打破既得益利者的平靜,上街則會送進苦牢,一生都被權力蹂躪。
我離開了,我逃離的是沒有同路人的孤獨生活,是我看不起的低質文明。
我在中國,曾經努力的讓更多人知道自由世界的樣子,香港的社運、台灣的選舉,那些表面看似混亂的內核,是中國沒有的自由和可以爭取的機會,帶來的被刪號、被警告,最後失語和失望。那一團火只能在自己內心燃燒,這份燃燒的充盈,讓我可以堅毅的活著。而在美國,我們不再去討論基本的common sense,這裡自由地批評任何人物,這裡質疑民主本身。美國人驚訝的中國人荒謬的日常,不是濾鏡,而是比比皆是的真實中國寫照。
Mark Clifford在私下這樣形容季風書園在上海被迫關閉而遷居美國: "Shanghai's loss, DC's gain." 我在這,見到了太多可以稱之為美國的gain的人,像是季風的主理人余淼,體面堅強生活的傳奇女性韓秀,為女權奔赴的李思磐,用心書寫每一個字的江雪,懷抱赤子之心的檢察官楊斌⋯⋯還有太多有理想而被迫出走的人兒,這不是被權力迫害的被驅逐,也不是來去自由的簡單移民,而是自絕於體制、無歸期的「喪家於世」。這種流亡,是「君問歸期未有期」的徬徨未知,也是自我選擇、生活處處有思考的堅毅和尋找——像一個大海中的錨,總有方式讓自己在驚濤駭浪中穩立。
我帶著美好的期待祝願每一個勇敢出走的人,也祝願我自己。